齐斯半阖着眼眸,蒙着微光的过长眼睫垂下,在眼睑处落下刀锋般的小片阴影,半遮着不分明的神色。过了有那么一小会,周齐斯才懒怠出声:“温老师。”“你是在同情我么。”温年一愣,脑海里瞬间晃过,房门外那截黑色衣角,顿时意识到她随口的一句关心,在此时此刻,有多不合时宜。抬头,对上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轻嘲。只是这么一眼,温年却明显感觉到,不同于刚跟她讲玩笑话的随性模样,此时的周齐斯,周身笼罩着比起白日,更为漠然的疏离感,仿佛竖立一堵高墙,与浓深夜色融为一体。仿佛退回到他们最初疏离的时刻。随着手间温度被抽走,两人之间重陷夜色寂静。温年垂下眼睫,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时只顾着将剩余绷带收好,又将周齐斯手里的其他用品,一样样放进带出来的小纸袋里。一齐递给周齐斯。周齐斯并没有多做停留,落下道淡声的多谢,转身离开。温年静静站在原地。却还是在眼前背影消失前,温声道:“别碰着伤口,会疼。”温年回到房间,接了点水喝,喉咙的那股干涩,才稍稍得以缓解。此时她也完全清晰地意识到,原来下午时门缝掠过的那抹黑色衣角,并不是她一时的错觉。周齐斯的确是听到,林雅君和她之间的谈话。窗外雨声渐落屋檐,发出不连续的圆润啪嗒声,重新躺下的温年,侧脸半陷进柔软蚕丝被里。也许是心中记挂着事,她睡得并不是很安稳,还断断续续梦到小时候的事。第二天,温年听闹钟按点起床,在房间穿戴齐整后,在走廊处碰到周齐斯。视线不经意瞥过他手背,她昨晚缠上的纱布,并没有被男人随意取下。“齐斯,早好。”“温老师,早好。”只是这样六个钟头过去,周齐斯就已然重归神情从容,仿佛昨晚的小插曲,只是她做的那么一场梦。到了客厅,听何姨说,原来三位长辈早就在一小时前出发了,说是外头春光正好,该及时出发。温年大致能猜想到,这是长辈们给他们小年轻制造独处的机会。不禁想到,长辈们大概以为他们的进度还在相处阶段,不知道得知他们已经领证后,又是该是作何反应。还在想着,何姨瞥到周齐斯手掌的纱布绷带,顿时哎呦了声,担忧地问:“这是怎么了?”周齐斯不甚在意地说:“不小心碰着了,没多大伤。”何姨瞧他神色如常,才稍稍放下心:“平日里也该小心些。”“知道了,何姨。”他们在餐桌旁简单用完餐,然后把随身物件放到后座。周齐斯坐进驾驶座时,偏头看到副驾驶上的年轻姑娘,从随身的米色挎包里,拿出更换的医用药品。“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担心会受潮,还是勤换些好。”眼前姑娘说这话时,窗外阳光浅浅染上她的发梢,眼眸里写满了认真。周齐斯没开口。温年当他是默许,半垂眼眸,动作轻柔地将绷带拆开。“周齐斯。”温年难得念他的全名,认真解释道,“我没有同情你。”她昨晚睡前想了好一会,还是尽量想把心里的想法,早些跟他讲明,并不想造成产生隔阂的误会:“我已经从你那接受过多次好意,包扎伤口这种小事,也算是我力所能及能做的。如果换做是我受伤,或是深夜还没有归家,我知道,你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毕竟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是需要互相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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