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脸色似乎比失血过多的少年都要难看几分,几乎透尽了身体中所有的灵力,方才浅浅遏止了那条几乎横贯了少年窄窄身躯的剑痕中飙出的血,他将王妃扶回床上,那也是万年来的头一回,他没有回到那个笼鸟般的宏伟皇宫。
那或许是零郁人生中头一回感到无尽的害怕。
零随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王妃也一直没有醒来,小小脏脏的茅屋内满是狼藉的血痕,只有中途零随醒来一回,叫他将门前草丛内某几颗不起眼的草药拔着生嚼了,便又烧着昏睡了过去。
或许他的基因足够好,好到生来便是个上神。
但正因如此,神身永久性的伤痕是无法抹去的,他觉得零随兴许早有彻底消除那道疤痕的方法,只不过为了纪念些什么,保留了下来。
那一剑恰好斩断了那根男人最得以重视的、可以繁衍后代的生息脉,其实若当时及时得已拯救,那条脉或许还能接的上,坏也坏在他当时的手足无措,只是恐惧地,不发一丝声息地,守了他整整三日。
二哥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因为那个他称作父王的男人,也因为他的懦弱无能。
后来他不死心也曾悄悄跑去问过被成为上界药王的那个上仙,那个老头只是颇为奇异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淡淡捋着那几根白到透明的长胡子道:
“人不可为,事在己身。”
那条息脉或许有可能在某一日自己便神奇的接了回去,也或许永远不会,他欠了二哥的,零郁想,他与零随长得如此相像,若是他将来想要个后嗣,他愿意无理由地将自己的儿女过继给他,从此不再相认,只要他愿意。
他跪在了王妃的床边说了实话,可羽昭只笑着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或许…也好,为人父母的不易与打算,终究不会再落到他头上了。”
然后,她求他:
“阿郁,将来若是姨娘求你一件事,你会答应吗?”
他狠狠点头,望着面前这个自那日起便似一直与床为伴的温柔女子,无论是二哥也好、王妃也好,他都会答应。
即使王妃纠正了好几回,让他叫他‘羽姨娘’,他却还是一直唤她王妃。
或许王妃便是只是王妃,不属于任何的王,只有她,配得上这个称谓。
………
从他第一回见王妃,到王妃病逝,只过了八年。
神的寿命通常很长,王妃病怏怏的模样却更像是另一个他所熟悉的人——
他的母后。
说起来的确恰巧的是,同为兄弟,他与零随的年龄不过只差了几百年,这或许可以归功为两人同父异母的关系,但更奇异的是,二哥与大哥的年龄不过也只差了几百年……
神嗣之事本就繁衍困难,或许有心者注意到这些,也只能归公于先天帝的好运,竟是在一千年中喜得了三个儿子,恐怕比某些修为低微的小仙都来得要快。
这似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零郁曾如此以为,或许零随与零雍也从未怀疑过什么。
直至在某一日,他偶然去拜会母后时,发僵躲在外头听到的那样……
神根。
抑或是,被众人称之为灵根的东西。
神之所以难之有后,其实追根究底,来源于那强横到足以调拨天地的灵力,但若抽去那条神根呢——
神之躯可以短时尚存,可以像普通仙族一般颇有效率的产下同为神阶的后代,而没有灵气支撑的神躯便会一日日加速老化,成为一个比人族还要弱小的废人。
即使有强有力的外源神力得已支撑,但加速死亡的趋势只会越来越快。
这或许也就是王妃那时不明不白‘病逝’的缘由。
众人都以为那只是种无法探究治愈的不治之症,可从未有人想过,那或许只是失去灵根后自然凋谢的结果。
而母后在先帝死去之后所谓的‘追随’而去,恐怕大部分也是源于失去外源神力的支撑罢……
除此之外,他还知晓的另一个秘密——
在那个不配称之为父的先帝死后。
他在那人的书房中,找到了一则破旧的手札,一如他从未觉得这个男人有何神性的地方,甚至比那些淫人妻女的魔族本质上还要更恶劣些,但这不足一册的薄薄小本内,仿佛记叙了那个男人如此走过的一生。
‘今日下了雨,政忙,又堪是从早坐到晚的一日,打落了院子里残红的凋梅,春日到了,这宫室依旧冷清清的,看不见尽头,四季,好似也都是一样的。’
‘我又遇到了她,在兰息,还是那副飒爽的模样,我从晓女子穿裙装才是好看的,不想紫色的武服也是那样美,还是不敢近前,怕吓着她,小雨淋湿了我的袍子,身难受,但心喜。’
‘今日终于与她说上话了,她叫羽昭,很美的名字,聊得甚晚,弄得一日的折子都懒费了,没有休息,希望明日批完赴会时,她还在。’
‘今日与她聊了上时古赋,不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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