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极一愣,急忙拽住他:“去哪儿?”
他成阵灵后,身体就成了个正儿八经的“躯壳”,刚才原地站着或稍微走动还不明显,这会儿一跨步,只觉得身体格外沉重,险些栽倒。
被严律一把扶住,薛清极死死抓着他的袖口,抬头带着狠戾地看他:“你说过不计较了,难道反悔?”
这模样莫名让严律想起当年他将他送回仙门,小仙童冒雪从山顶追下,唯恐严律将他抛下。
妖皇心中一痛,酸软地落下来:“只是去鬼拍手那儿,你要来,那就跟我一起。”
薛清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那儿,但目光盯着严律看了会儿,见他不像是真的恼怒,这才松了口气儿,慢慢地踱步过去。
这棵百年鬼拍手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先是被虚乾塞了一堆阴气十足的怨神进去,又被严律一刀劈开,后边儿落雷也轰了它好几回,最后又是钻出个照真来,实在是多灾多难。
小辈儿们也觉得这棵树纯属倒霉鬼,现在又被劈得像一大块儿焦炭,都不愿意亲近,一部分坐着三蹦子赶回小堃村去照顾人,剩下一部分不方便挪动的,被散修们张罗着拉进附近刚修好的小亭内。
树前只剩下严律和薛清极。
“这树也算是到头了。”严律抽着这被雷批的黑黢黢的树干,见树根处的泥地上出现一个大坑,伸头看了眼,惊讶道,“这下头还有个石雕?照真埋的?”
提起师父,薛清极的眸中浮起些许怀念,笑道:“这处原本是选定的阵眼之一,阵石都已落下,只是后来发现了游族墓穴,才改了主意。这地方灵气充裕,是处‘风水眼’,师父对此很了解,大概因此选择了此处留下魂魄碎片。”
严律点了点头:“看来这地方还算不错。”
“那是当然,”薛清极点头,继而感觉不大对劲儿,“你有何打算?”
严律并不回答,只蹲下身,抬手一挥,将手里的刀的碎片深深扎进树下。
那刀片儿又薄又尖锐,又带着严律手上的血,在灵力催动下埋进泥土之中。
不等薛清极反应,就见严律俯下身,血肉模糊的右手化出原身,利爪直接掏向了他自己的胸膛——
“严律!”薛清极扑了上去,“你干什么!”
这变故太快,薛清极的身体现在又不大好使,到底慢了半拍。
严律的脸上血色全无,额头青筋暴起,手中却从胸口的血水里掏出了一小片儿微光。
这光芒再熟悉不过,生灵死后脱出体内的光大抵如此——那是一小片儿魂魄。
那魂儿不给薛清极任何挽留的机会,感应到了带着严律血与灵气所汇聚的地下刀片的气息,转瞬便没入了泥中。
他将魂儿撕裂了一片,如照真那般埋在了阵前!
“你为什么!”薛清极徒劳地在泥地上挖了数下,难以置信地看向严律。
撕裂魂魄的痛苦难以承受,哪怕是严律,亲手挖出自己魂魄碎片也是一件难事。
但他的动作毫无停顿,没有任何犹豫。
他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儿,从兜里掏出根儿烟来咬上,带血的右手对薛清极伸开:“别扒拉那烂泥了,我的刀,碎了也只听我的。过来。”
薛清极不动,看他的眼神儿像是看一个疯子。
“急什么,不过是留了个妖的把戏。”严律咬着烟,平淡道,“我在这地方留下魂魄碎片,虽然做不到照真那样的地步,但一旦求鲤江的阵出了问题,我留下的魂魄必然会作为一道防线耗损消散,我,”他指了指自己,“或许死不了,但也会遭到反噬,魂魄受重创的下场你比我清楚,痴傻、失忆、疯癫,或许都有。”
他话刚说完,便被薛清极一把掐住了脖颈。
“你怕我变成第二个山怪,”薛清极眼中充血,语气凶狠,“我告诉过你,我不是山怪!”
严律声音里也带着怒意:“但我也不是他那个无力参与的凡人爱人!”
薛清极愣住。
两人离得极近,严律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陪着我,所以不顾后果把自己搞成这个德行。我既然已无法参与,那我就也放下点儿东西,在这大阵之外陪着你,你走不了太远,以后只能在合阵四周活动,我就陪着你留在这儿,到我死,到你消散。”
薛清极掐着他脖子的手抖起来,他差点儿都忘了,这是可以用一条胳膊来挽留他魂契的严律。
严律感觉到了他的颤抖,语气微微低了些:“你动了私心,我也一样。我明知道这路不对,但你为了我走上去,我却只觉得乐的发疯。这不对,你跟我都不对,都错了,你清楚得很,这不是你我一两句情话就能模糊的事情。”
薛清极抿起唇来,眸中仍带恼怒,又恨起严律这千年不变的清醒。
“你为了跟我的承诺,搞成这样,”严律说,“小仙童,我得负责。不过是一片儿魂魄,照真做得了,我又有什么做不到。我守了你一具相似躯壳和半拉残魂上千年,现在守着你在的阵,做一道屏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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