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早就习惯散值之后被某人叫过去,却不想,段明烛竟然要他陪他一起看折子。
沈扶道:“此非臣之本职。陛下该去中书科找几名书吏。”
“此事事关重大,找别人,朕不放心。”段明烛坐在案后,撑着脑袋看他。实际上他就是看公文看累了,想看沈扶养养眼,所以才把他找来。
沈扶十分无奈:“臣对京察相关事宜不甚了解,此事臣恐不能胜任。”
段明烛一听不高兴了,书吏都能做的事,他堂堂翰林学士做不了?于是他撇撇嘴道:“先生若是实在不想帮朕就算了。朕自己来便是。反正也就这么一沓,连夜看的话,熬上个几天几夜也能看完。韩卓,送送先生。”
韩卓走上前来,恭敬地做了一个“这边请”的姿势,沈扶站在原处没动,段明烛也不催促,等着沈扶开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扶还是妥协了:“熬夜有伤龙体。陛下需要臣做什么,臣遵命便是。”
段明烛喜笑颜开,让韩卓搬了张椅子放在他身侧,两人并排而坐。
沈扶常年在翰林院任职,每日都需要翻阅大量典籍文书,一目十行于他而言自是轻而易举之事。很快,沈扶将所有的奏疏提纲挈领,整理出一份京察结果。
段明烛浏览一番,很快发现了问题。其中,被评为不合格者的官员,大多分布于刑部、兵部、国子监、通政司、鸿胪寺以及中书科。再仔细看,这些官员大部分都是前些日子曾经上疏请奏让段明烛册立皇后、广选秀女的人。
段明烛心里冷笑一下,他就知道,栾党定然会利用这次京察做些什么。
次日,段明烛召见了这次京察的两名主事官。
御书房里,两名身着朝服的官员跪地请安:“臣吏部左侍郎唐金树/吏部右侍郎李清阳,叩请陛下圣安。”
段明烛端起茶盏,用茶盖撇开浮沫,浅饮一口,淡淡道:“起来回话。”
“谢陛下。”
“你二人呈上来的奏疏,朕都已经看完了。”段明烛说。“写得倒是十分详尽。官员收受碳敬冰敬的问题,你二人十分重视,这是好事。”1
两人对视一眼,没敢回话,等着陛下接下来的话。
“只不过,朝中谁爱收碳敬冰敬,朕心里都有数。但凡是在其位而谋其政的,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段明烛目光微冷。“地方上的官员为了升迁,每年都给吏部送上几千两甚至上万两银子。可是为何你们呈上来的奏疏上,一个吏部的人都没有?”
二人皆心下一惊,正欲回话,段明烛顿了顿,又道:“还有工部,今年年初,朕下旨翻修凌春园行宫,给工部拨银二百万两,工部扣了多少银子,朕也都清楚。但看在他们确实在办实事的份上,没有追究。你们放着那些贪污贿赂上万两的人不管,这公文上倒是记录了不少只收了二十多两银子的人。怎么,这京察也要看人下碟不成?”
两人急忙跪地,唐金树抬起头,辩解道:“臣实在不知吏部竟然有受贿之举,究竟是何人,还请陛下明言,臣回去定然严查!至于工部修建行宫的款项,究竟是谁有贪污,也请陛下告知!”
“好,贪污受贿之事姑且放到一边。”段明烛拿起另一份公文扔到他二人面前,“再看看这个。礼部郎中张劭,延熹二十年当值迟到过三次,被评为为态度不端,革职处理;员外郎赵志阳,元配因病逝世,半年后另娶;国子监司业谢丞,年考前私下辅导监生,此二人被评判为失德,予以降职。”
“借京察之名,行排除异己之实。”段明烛站起身来,负手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眯眸道,“你二人,该当何罪?”
“臣岂敢!请陛下明察!”李清阳叩下头去,颤声道。
段明烛冷眼看着他,训斥道:“你不敢?但是你分明这么做了!”
“陛下!陛下明察!”唐金树也将额头磕下去,眼里满是惊恐,“这次京察,臣等或许有失职之处,但是臣万万不敢徇私枉法啊陛下!”
段明烛:“你二人好歹也是朝中三品大员,这次京察,本该由吏部尚书主持,栾首辅交由你们二人,你等若非有意为之,那你们在吏部这么些年都干了些什么,连一次京察都搞成这样,朕要你们何用!”
“臣等无能,陛下恕罪!”唐金树又磕了个头,“这次京察,本是先由考功清吏司的几位官员初查,臣和李大人复核。还请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让臣回去重新核对!”
段明烛拂袖坐回案后,冷眼盯了他们好一会儿,站在一旁良久不说话的韩卓斟了一杯茶,躬身奉上:“陛下,气大伤身。”
段明烛喝了一口茶,缓缓吐出一口气,将火气压下去些许:“按照惯例,四品及以下官员,由吏部考察议奏,三品及以上官员,自行陈述。朕让你二人陈述,你们自己觉得,称职么?”
两人羞愧地叩下头去,无言以对。可是圣上问话,又不得不答,唐金树只得颤声说道:“臣自知失职,不敢乞求陛下谅解。只是历届京察都是由栾首辅主持,臣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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