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样的!都是吐口唾沫砸个坑、一句话当根钉子用的爷们!咱们这就走着,帮着八路……你们也是民兵?”
手里抓着几根明显就是刚从冻死的树上掰下来的木棍,几个衣衫褴褛的壮棒汉子齐刷刷地摇了摇头:“不是民兵就不能去帮着八路打鬼子了?咱们兄弟几个是滩上村的,要是没撞上这回鬼子突然出来祸害乡亲,咱们兄弟几个也该是民兵了!这一遭……就当是咱们兄弟几个要进民兵队的投名状了!”
很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越来越多的壮棒汉子从逃难的乡亲队伍中走了出来,有些人手中还抓着些短刀、木棍之类的简陋武器,有些人甚至是赤手空拳,方才还能有些领头羊风范的董大耳朵禁不住大声吆喝起来:“这……你们这连个家伙什都没有,跟着去干啥?这帮着八路打鬼子的活儿,有民兵就够了,你们赶紧回去……”
话还没说完,从逃难的人群中涌出来的那些壮棒汉子,已经乱纷纷地吼叫起来:“民兵就比旁人多长个脑袋?”
“不就是没家伙什吗?豁出去一条命,怎么也能咬下小鬼子一块肉来!眼见着八路军叫鬼子围了,还光顾着自个儿逃命,往后的日子可还咋活?都没脸了……”
“鬼子杀了咱村里十好几号乡亲,原本就憋着一口气要报仇!今天算是赶上了!”
看着眼前逐渐聚拢起来的足有上千号民兵与各村壮丁,董大耳朵也顾不得再多想,猛地跳到了路边一块大石头上,扯开了嗓门朝越聚越多的人群吆喝起来:“大家伙儿,都静一静,听我董大耳朵说一句……都静一静啊……”
接连喊了好几声,董大耳朵的声音都是刚刚出口,就被身边嘈杂的话语声盖了个一干二净。眼见着狭窄的山路上已经挤不下越聚越多前来求战的民兵与各村壮丁,董大耳朵急得举起了手中的老套筒,不由分说地朝天上开了一枪!
枪声起处,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也全都盯在了举着老套筒的董大耳朵身上。使劲咽了口唾沫,平生第一回被几千人的目光聚焦的董大耳朵犹豫片刻,方才扯开了嗓门吆喝道:“既然老少爷们都有去帮着八路杀鬼子的心思,那我董大耳朵也绝不拦着!可是有一样——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咱们这么多人,要是没个号令拘管着,冲出去了也不顶屁用,反倒是给小鬼子当了活靶子!”
话音落处,站在董大耳朵旁边的二顺子顿时接上了话头:“那你说咋办?眼下就有上千号爷们要去跟鬼子厮拼,就算是大家伙都听你的号令,你一个人吆喝起来,又能有几个人听见?等到了当真打起来的时候,枪声炮响的就更听不见了!”
只是略一踌躇,董大耳朵像是急中生智一般,再次扯开了嗓门吆喝起来:“金家坪的那哥俩儿,上前边来!”
伴随着董大耳朵的吆喝声,人群中顿时产生了片刻的骚动。不过是眨眼的工夫过后,金家坪的两兄弟已经被众人推挤着站到了董大耳朵身边。
低头看了看那很有些懵懂模样的两兄弟,董大耳朵大声吆喝道:“你们金家坪里出响器匠,你们俩会不会?”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金家坪出来的哥俩不约而同地从背后背着的小包袱里取出了两支唢呐:“吃饭的玩意儿,都随身带着哪!可是……要这玩意儿干啥?”
“打起来的时候,人吆喝的动静听不真切,可响器的动静能听明白,八路军里也用铜号调度军令的不是?一会儿你们哥俩就跟在我身边,拿着你们的响器传号令!”
“可我们哥
俩……这不适合啊……”
“咋不合适?这节骨眼上了还扭捏个啥呀?有话直说?!”
“咱们哥俩都还没学出师,会的曲子只有个……只有个《上花轿》的调调!上阵厮拼的时候吹这个调调……怕不合适吧?!”
“嗨!反正咱们爷们也都是豁出去要跟小鬼子玩命了,上花轿就上花轿,就当是做梦娶媳妇,咱们也让自己傻呵呵地美一回,就这么定了!大家伙儿,走啊!”
没有战斗队形,没有派出尖兵,甚至都没有人去考虑一下,在与日军发生战斗之后,究竟该如何作战,过千由民兵与各村的壮棒汉子组成的队伍,就这样转过了身子,朝着隐约传来枪声炮声的方向冲去。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的,几乎全都是夹杂着兴奋与期待的笑容,其中或许还带着少许的忐忑与惶恐,但伴随着人群中不时响起的吆喝与大笑声,那一丝丝的惶恐与忐忑,也都不见了踪影……
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当董大耳朵远远看见何家大集方向那几乎被战火烧红了的天空时,这才回身朝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群张开了两条胳膊:“老少爷们,都停一停,听我说一句——前头怕就是鬼子在山林里挖的壕沟了,咱们手里的家伙什不多,子弹也就那么点儿,要想当真收拾了鬼子,那就得悄悄摸过去,打鬼子个冷不防!大家伙别再说话了,脚步声也放轻了些走!一会儿要是听见了金家坪的哥俩吹了唢呐,就照着唢呐响起来的方向冲!”
如同风吹麦浪一般,董大耳朵的话被聚拢在他身前的那些民兵与庄稼汉们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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