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知鸢也不回避,大方地直视齐霂,想透过他那双深邃的眸子能得到些许说服自己的慰藉:“就方才,我装醉了。我问你,你为何还要骗我,你说没有。想来,你说的话没几句是真的。”
鱼知鸢约莫是有些心堵,说出口的话前言不着后语,囫囵一通,也没个调。然她还不自知,佯装镇定,面上的酡红褪去后,牵了牵唇角想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齐霂神色晦涩,喉头上下滚了滚,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道他装傻大意了,还是该道他……
他方启唇就被鱼知鸢堵了话头。
鱼知鸢佯做无所谓的释然一笑:“你不用同我解释的,虽不知晓你是否真的傻了,还是傻过一阵子又恢复了来。”
她顿了顿,伸手推了推齐霂的胸膛,想让他将自己放开。
“我也不是傻子,约莫能猜出你的用意,左不过就是卧薪尝胆那一套,先前我说护你的话你也莫要当真,是我不自量力了些,惹你看了场笑话。”
她依然在笑,带了三分讥诮,大抵是觉得自己实在蠢了些。
齐霂有片刻的慌乱,双手攀着她的肩膀,急切地想解释:“我,我没有……”
他想同她说,那不是自不量力,她说要护着他的时候,他心里极其妥帖,两辈子以来从未有人这么毫无保留得示好予他。
他从未觉得她可笑,反倒是骗着她的时候,觉得自己可笑又无耻。既耽溺于同她逗趣,又贪恋于她的每一分,还要同自己道不过是颗棋子,宠着她逗弄她,又有何不妥,沾了她清白就日后好生待着,全当自己养了个家雀儿。
鱼知鸢单手握住齐霂攀着自己肩膀的手腕,也不知怎么的,她握了几次都握不牢,只得扯着他的袖袍,缓了缓神,深呼吸了一口。
“其实,今次不过是我在无理取闹罢了,好在那些人都被我一早打发了去,才免得被人瞧了异样出来。”
沉寂了多日,果酒就是她想出的试探法子。她归宁那日吃醉了酒,所有记忆都模糊得很,齐霂说是她主动扑上去的,她事后隐晦得问了圆圆。
没料到圆圆也说不出个清晰明了来,只说听得齐霂惊呼出声接着就是她道了几句,同时马车厢里头还有些不大寻常的声响,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如何能大着胆子继续待下去,只得同赶车的小厮落荒而逃。
因此醉酒后发生的事也就齐霂一个人晓得,这事就颇为耐人寻味了。她同齐霂一个不清醒一个傻子,孤男寡女在巷口的马车里欢爱。
欢爱后圆圆和小厮也恰恰好逛了一遭,吹了会风,且记得他们还在巷口,又回来继续赶马车回府。捋起来确实顺遂,然就是哪哪都透着古怪。
尤其是圆圆默了半晌一拍自己的脑袋恍然道:“哦!还有件事,奴婢竟忘了!是那日驭车的小厮同奴婢抱怨,说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趁着夜色在官道上糊了泥巴,让我们的马车沾上了,他将那车辕可是洗了好几番才将泥巴洗干净了。”
所以鱼知鸢选了醉酒试探,借着话本子的遮掩,只喝了一些,其余得都沾在自己颈侧耳后身上,熏得那酒味都蔓延开来了,再假装醉倒,故意弄出声响好教齐霂晓得。
“不得不说你装傻这事,委实是个上策。我这人蠢得很,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外头替你遮掩几分。你也别觉得有什么,奶奶对我很好,侯府生活也不错,是我贪图富贵还舍不得同你有个掰扯。”
鱼知鸢颔首,顺了顺自己想说的话,先是将齐霂夸了一通,势必要让他这个大腿被揭穿后不那么尴尬。而后贬低了一番自己,将自己的本意道了个七七八八,接着又表了表自己的心意。
“我这人肤浅得很,你好吃好用的供着我,我自然不会戳穿了你,误了你的大事,你也不必烦忧被我知晓了该如何灭口。我惜命得很,你若有什么要求,我必定全力以赴,只求留了我这条小命苟活个几十年不迟。”
一番话彻底将齐霂堵得哑口无言,她将所有事都安排妥当了。他一时竟不知该挑点什么差错,再惹一惹她,好让她再同自己闹一闹,而不是这般镇定得事事妥帖,深明大义。
“我们这,大抵能称得上是个合作关系吧?既然我们是盟友,也不必搞得这般难堪,心平气和些。想想我早先晓得了,也好更为有用得帮衬着你一二,省得日后我不小心搅了你的局,惹得你不耐,那我委实冤枉得很。”
她尴尬得笑了笑,握着齐霂袖袍的手用了力,一弯月眉轻蹙着:“那既然是盟友了,你这,可就说不过去了是吧?”她用眼神指了指齐霂攀在她肩上钳制住她的双手。
齐霂一瞬间手背暴起青筋,擒着她肩膀的力道不自觉加深,只听得她小声得痛呼,又无措得松缓了力道,五指曲起又伸直,如此几番,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在鱼知鸢疑惑且不解的眼神下,齐霂轻咳了一声,收回了手,拢回自己袖口中,退后几步,看着她沉了嗓道:“那我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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