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不起眼的十五阶神,掷酆间的领地在神界边缘地带,气候异常寒冷。
顶着风雪,路连明模仿着男人的狂妄,不客气地一脚踢开眼前的石门,嘎吱一声,一个身材矮小,衣着朴素的老妇从门后探出了头,“大人,他是?”
她眼瞳发灰,目光无神,望着虚空的一点,耐心等待着路连明的回答。
“有客。”路连明斟酌用词,尽量保持话语简洁,不在人前露出破绽。
“唔—”蜷缩在他怀里的少年痛呼出声。
在穿梭过人神交界地,着陆于一片绝对不可能能存在于人界的残酷环境中后,灰衣少年一改态度,不再一副决然冷酷的模样,而是收起漠视,主动地回抱住路连明,整个人完全贴在他身上。
连带着路连明的衣服也沾了大片大片的黑血。
“是,大人,”老妇人微微躬身,走在前头,“请跟我这边来。”
老妇身形佝偻,步态却轻盈无比,行走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便领着他穿过黝黑的林木,止步在一间小屋前。
老妇拉开房门,温热的气流由室内喷涌而出,“大人,请。”
内中温暖,暖意来源却无迹可寻,空旷的屋内,仅中央位置摆了琉璃灯柱照明。
路连明前脚刚踏进屋内,琉璃灯柱便发生形变,弹指间,变成一张泛着微光的刑架。
老妇人默默替他关上门,离去了。
路连明呆愣地看着刑架,不知所措。本来他是想找个相对隐秘的且安全的地方,先帮人处理下伤口,骗取信任之后,再赋予他神格。
现在……他低头看着主动松开他,选择半卧在地的溯一,难得有些懊恼。
毫无疑问,“刑具”吓退了他。
“别害怕……”路连明试图缓和气氛,然而,一句别害怕之后,他卡壳了,怎么也挤不出更多的安慰。
无奈,他放弃了言语上的安慰,蹲下身准备仔细查看他的伤势。
他的手刚靠近溯一,路连明就听到他模糊的低语,起初以为是疼痛之下的呓语,随着他身躯后撤,明显躲避触摸时,路连明才正眼看向溯一。
他气息微弱,半阖的眼皮轻轻颤动一瞬,“……你是神。”
不是疑问,是陈述。
“是。”
路连明盘腿坐在溯一身旁,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再试图接近他。
额间面颊处皆冷汗涔涔的少年,用尚且完好的手撑起上半身,神情睥睨,丝毫不因身份,地位,甚至躯体上的疼痛退缩分毫。
他强撑精神,笃定地说,“你需要我。”
路连明撑着脸,对他眨眨眼,并不否认。
“我会好好配合,就算是背叛族人,我也……”他撑地的手颤抖个不停,“求你,别……留我性命。”
别……留他性命?
路连明眯起眼,从头到尾把人打量了一遍,难道,有什么家伙把溯一偷偷掉包过吗?
这样一心求死的胆小鬼,真的是方才以死换杀招的溯一吗?
真的是天道钦点的神明?
“你好胆小,”话刚说出口,一点灵光乍现,路连明笑出声,又说:“你难道还有什么毒或者杀招吗?我可不怕,对我没用。”
“没有。”数次深呼吸后,溯一无力再支撑,栽倒在坚硬的地面,把胳膊肘磕破了一小块皮。
“嗯,这样的话……”路连明摸摸他的发顶,压低语气有意吓唬他,“成神于你,同死倒是没什么太大分别。”
“……”
“毕竟神可不会断手断脚,”路连明指着溯一的另一只手,对他既定的残疾轻描淡写道,“所以,把手给我。”
少年阴郁的眉眼中透露着一种天真的茫然,他磕磕巴巴地问,“什…什么?”
路连明唤出卷轴,捏在手里掂量一下,“选你成神的旨意。”
“我……”
“过来,给你看。”再一次,路连明向他伸出手。
溯一闭上眼睛,朝他伸出了那只已经被毒侵蚀掉了大半截血肉的手掌。
路连明握住他的信任,把人重新在抓进怀里,然后,随手把卷轴,放在他手心里。
“看吧。”
少年仔细地翻看卷轴,他指尖久久停留在“溯”字上
“溯…”少年脸上的犹疑消散,取而代之,是一种与第一张剪影里极为相似的神情,变成彻底的难以置信,还有……
路连明无意深究,毕竟人都已经乖乖坐到自己怀里,等着被忽悠了。
他心情大好,从刑架里抽出一把玄钢制成的小刀,不容拒绝地对少年说:“你身污秽,恐难受神格,现在…先把毒处理一下吧。”
在少年嘶哑到绝望痛呼中,路连明动作迅速,成功地把少年按倒在怀里。
他一脸平静地轻旋手中钢刀,细致地切除泛黑的一圈血肉,刀刃反复刮过裸露在外的白骨,毫无遗漏地剔除骨架的所有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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