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人间只是众神之王一如往常的动作,他得巡视自己的神殿照拂过的地方,以防某些不敬神的愚蠢货色破坏凡人的王国。
毕竟出现过奈登的麻烦,虽然被命运之神伊瑟迪斯解决了,但有点警惕心总没错。
仙馐蜜酿、金果银盘,安克修斯惬意地坐在王座上,享受蜜酒流淌过他的丰厚健壮的胸膛,比诸神更加英武的面庞露出些许洋洋自得。看看那些甘愿为他奉献贡品的凡人跪倒在神王的雕像脚边,或许这次的巡视就该如此顺利。
可惜命运总要嘲笑一位神的自大。他无意间瞥过森林仙子的地方,在最茂密的树林缝隙中看到了湖边的美人。
窥视别人的相貌总归是件失礼的事,但原谅这位至今单身的神王吧,他还尚未品尝过爱情的滋味。
头戴花冠的美人正掬起一捧细沙,银光闪烁的沙粒自他指缝滑落。那双手白皙如夜空的明月,他的容貌却更加动人。他灵动的、柔和的脸,就是神在世间最伟大的造物,但凡是目睹这美丽造物的人,都愿意为他奉献一切。想必凡间的吟游诗人见过如此美妙的画面,都要一生传唱他的相貌。
安克修斯几乎是瞬间就爱上了他,虽然掺杂了点迷恋那张脸的成分,但他决定为此离开美酒,去凡间找到这位美人。
他照惯例去询问了命运之神的意见,希望能得知凡间的美人与他的结局。
那位高傲的神抓住神杖,用难以理解的怜悯语气说:“我的建议是,虽然命运不可逆,但你最好别招惹他,否则会有些许麻烦。”
爱情能带来什么麻烦?安克修斯并不相信。他既然没有从命运之神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就高兴地离开了。
他降临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森林里的仙子,走到水池边时大胆地变作凡人模样向美丽的男子诉说爱语。没有白云与微风的遮挡,美人的外貌更加清晰地展现在安克修斯面前,就连月光都要为他暗淡光辉。
他穿花纹繁复的纱织长袍,披着颜色暗沉的披肩,金色的头发编织成漂亮的长辫。听闻絮絮的爱语,他翠碧的眼眸转向神王,如花瓣般娇艳的嘴唇张开,吐露比夜莺的歌喉还要动听的声音。“英俊的人啊,你可是真心慕恋我,而不是因为我的面貌、我的声音?”
安克修斯羞愧地低头,不敢直视那双像宝石一样夺目的眼眸。他无颜说出违心的话,至少这点上他比好色花心的众神之祖正直许多。
“那你走吧,趁我没有惊扰到仙女们。”美人失去兴趣似的移开目光,俯身又捞起一捧细沙。
安克修斯还不死心,追问道:“美丽的凡人,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梵特希,或许你有所耳闻。”
没什么印象。安克修斯用眨眼来掩饰无知,他岂能让世人知道伟大的神王并非全知全能?但是梵特希已经没有和他搭话的兴趣了,他专注地凝视着手心,不再搭理安克修斯一眼。
神王的告白以失败告终,他因此挫败地回到了神界。
可怜的神啊,庆睁眼时的面色并不能算好看。
他是从摇晃的马车里醒来的。可在离开穆王府后数年,马车都与他的人生再无关系。那是短暂的富裕生活里享受过的东西,往后和云儿相依为命,再到后来浑浑噩噩地活着,就再没有体验过不用下地走路的懒散日子。
如今他怎么又坐上了这东西?
“夫人,咱们回到穆王府了。”帘子倏忽被拉开,惊得章庆一抖,就收到掀帘子的侍女轻蔑的白眼。
那侍女这么叫他,脸上却没有多少尊敬,无非是碍于身份才唤章庆一声“夫人”。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商人之子,又不是什么有天赋的人,他配“夫人”二字么?
若非世子心肠软,碰了个男人也愿意负起责任,给他夫人的名分,他哪有鱼跃龙门的机会?
再说他哪能算是鱼,说他是泥鳅都埋汰!侍女嫌恶地打量着章庆,锦衣玉袍挂在他身上就像从别人家里偷来的,健壮宽厚的身子非但没有撑出衣物的华贵,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不合身极了。
他就合该穿泥腿子的布衣,瞧那张毫无姿色的脸,满是温吞怯懦的神态,哪点比她强?偏偏运气好得很,爬上了世子的床!
“啊……”章庆傻愣愣地张着嘴,还以为自己正在做以前记忆的梦,梦里头满是恐怖和哀痛。
“怎么下轿的规矩都不懂?”侍女愈发不耐烦了。她看见章庆就来气,仰仗世子纳兰珟不喜爱轿里的人,越矩了也不害怕,催促章庆快点下来。
谁知道里头的男人忽然着了什么魔,坐在原处一动不动,本就木讷的脸更显呆傻。
摆这幅样子给谁看?无非是想着引起世子注意罢了!
一路上纳兰珟都没和章庆说过话,冷漠的态度传达给了手下所有的人,导致他们都对章庆有些不敬。
“怎么了?”纳兰珟身边的侍从倚墨过来了。他是聪慧敏锐的主儿,没侍女那么没规没矩的,所有的不顺眼全藏在心里。看见侍女给他使眼色,就叹了口气,对着轿子里的章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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