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域大泽。
西南地区的植物一个比一个奇怪,尤其是香巫教培育出来的这些东西,更是长得一个比一个奇怪。点玉盯着白生生圆滚滚胀鼓鼓的天蚕茧,这么想着。
那日义父决定离开黑山林海直奔雷域大泽,香巫教的尤伽罗摩脸都僵了——至少面罩外露出的上半张脸僵了,但还是好声好气地答应了义父的要求,毕恭毕敬地将他们一行人送至这里。不过好在,此前端木珩已经带了一些人离开,岑伤虽与他们一起动身,却是带人去了东海。这样算下来人数少了不少,再加上黑山林海和雷雨大泽两地极近,这一趟倒也不算折腾。
岑伤带走了一小部分新月卫,还有一些血月众。乐临川则带着另一部分更多的新月卫留下,跟随义父来到了雷域大泽。而自打来到雷域大泽的第一天起,义父没怎么休息就进了天蚕茧,说是要通过这种奇奇怪怪的方式疗伤。
以天蚕茧疗伤需按五毒教《亡体秘录》所言,以特殊功法逆体而行刺激经脉,于天蚕茧中闭关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方可出关,如此才能无毒无害。算算时间,义父如今已经进去了整四天,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出关了。
点玉打起精神,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蚕茧。
义父点名要他护法,那他一定得尽心尽力才行,决不能让义父出半点岔子……嗯?
鸟儿叽叽喳喳地飞在点玉的头顶,叫得一声比一声欢实。点玉一侧耳朵抬起头来,认真聆听了一会儿后皱起了眉头。
“有人来了……?”他犹豫地望望天蚕茧的方向,考虑了一下,还是转身脚尖一点,轻捷地纵身而去。
“……我去看看。”
这里的空气似乎永远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腥甜,就像这儿永远阴沉沉的天空一样,让人压抑又难受。
程沐华隐藏在药巾后的口鼻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制作的防护药巾有用与否,但毕竟雷域大泽里波谲云诡,谁知道现在的空气中有没有毒呢……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可……她这是走到哪儿了?
程沐华叹了口气,嘴里嘟囔着草药的名字,自顾自地寻找着正确的路径。
“……一品红、断肠钩吻、黄山乌头、香松柏汁、黑五味子、刺南蛇藤、箭毒木皮、雪杜鹃、铁心海棠、金盏银台、垂魂紫阳、辛寒大戟……十二异地毒株皆现于次泽东面谷底,此乃非凡绝境……”
“漂亮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一道笑盈盈的声音打断了程沐华的自言自语,她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只见岩石构成的天然高台上,一个俊俏的青年正歪着头,笑眯眯地望着她。
身体本能地弓紧戒备,程沐华警惕地盯着青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这是什么人,居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嗯……不管你去哪儿,你都不能往前走了哦。”她还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就被青年好心的提醒打断了思绪。那俊俏青年皱了皱眉,又歪了歪头,露出一副有些苦恼的模样:“漂亮姐姐,我已经跟着你有一会儿了,你要是往别的地方走,就走吧,可是这里不行哦,你不能往前走的,再往前走,你就要打扰到义父了,义父正闭关呢,不好被人打扰的。”
义父?!
这独特的称呼让程沐华顿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她不无惊恐地盯着青年,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陷入一个十分可怕的境地。
江湖上会被人唤一声义父的有名之辈,除了那个人,再没第二个了。
拥月仙人,月泉淮。
程沐华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是了,是了,他被渡法打下山后来西南疗伤,看来是正在这附近,而她居然误打误撞地遇见了……等等,这青年说月泉淮正在闭关?
心脏因为意外的喜悦而砰砰跳动起来,程沐华强自镇定地咽下一口唾沫。既然月泉淮这老贼正在闭关,那如果能想办法打断他,令其伤势反噬岂不更好?只不过她孤身一人,贸然前去倒是不妥,得想个法子,先摸摸那老贼的具体方位,之后如何倒是可以再做图谋……
心念回转,程沐华又咽了口唾沫,看着高台上那个俊俏又乖巧的青年努力挤出个胆怯而讨好的笑容:“我……我不知道仙人在此,我无意间走到这里的,我这就离开……”
“好的哦。”出乎她意料的,青年听着她的话,乖乖点了点头,甚至还笑着从她挥挥手,一副乖巧模样:“姐姐快走吧,不然义父看见你要生气的,姐姐再见。”
程沐华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她急忙收敛了心神,假装怯弱地道了谢就匆匆离开。她眼角余光向后瞥着,那青年当真一动也不动地目送她离开,安静又乖巧,像一尊雕像一样。
月泉淮这是从哪儿捡了个傻子回来??江湖上有传言说他因为功法原因性情大变,难道这是连口味也变了?!
百思不得其解就干脆不思。程沐华摒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确认自己摆脱了青年的视线后就悄悄转了个弯,偷偷钻入植丛中隐秘的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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