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在媒体采访中获得的网红名头时,面试官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在面试官的视线投过来前,何应悟飞快舔了口因紧张抿得发白的上唇,坐直身子。
“何应悟……”对方翻阅着手头的试菜报告和简历,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过了大约三分钟,他才抬起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望向何应悟:“狗仔也来这里凑热闹?”
进面试间之前,大厨意气风发、何应悟神采飞扬;
出了面试间的门,前者萎靡不振、后者惝恍迷离。
一胖一瘦两缕游魂从面试间飘出来,被门外等候多时的hr姐姐截住。
“面试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大厨摆摆手,表示还是回去炒菜比较适合自己。
而不抱任何希望的何应悟更是直接咨询起了其他工作岗位的机会:“咱们杂志社还招编辑助理吗?校对也行,我都能干。”
“面试结果还没出来呢,先别灰心。”hr哭笑不得,在心里把30033号骂得狗血淋头。
自从接到为编号30033号评审员搜罗候选人的任务以来,她没过一天清闲日子。
搜罗的候选人不少,但被这位评审员那张毒得匪夷所思、又直击候选人短板痛点的破嘴劝退的候选人更多。
hr深刻怀疑,若不是因为从评审员晋升至资深评审员的必要条件是“至少为自己的队伍里招纳一名新成员,并引领其通过六个月的试用期和一年的考察期”,以挑剔和专业度闻名的30033号评审员多半会单打独斗到退休。
面试地点距离何应悟的住所大约有十五公里,乘三站地铁后转九站公交,再步行近一公里才能到家。
尽管昆弥市以冬暖夏凉着称,但时至年中,多少也有些燥热。
何应悟掏出钥匙拧开那扇老破小出租屋的门,阳台纱窗扑进来的过堂风裹着楼下蓝花楹的怪味,生生扑了他一脸。
他来不及脱下在通勤过程中被挤成咸菜干的外套,将装着简历的帆布包挂在了椅背上后,便匆匆翻开了那台家里唯一称得上贵重物品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邮箱,空空如也。
招聘网站,没有回复。
——今天又是找工作失败的一天。
何应悟挫败地将下巴抵在书桌上,从兜里掏出边角摔出一条裂纹的手机,逐一点开三个手机银行的界面,将余额合计了一番。
还剩28641元。
刨去下周要交的1350元房租,何应悟得靠剩下的15141元,撑到他找到新工作为止。
可自打从上家以报导明星绯闻为主要业务的报社裸辞以后,除了《炊金馔玉》给的面试机会,何应悟向稍微有些名气的报社、出版社和杂志社投递的简历全都石沉大海。
毕竟找工作时,信奉效率至上的hr们从来不看候选人的在校经历如何、考试绩点多高,多数hr往往只扫一眼学校是否着名、专业是否对口、上位东家是否显赫,便匆匆将精心制作的简历们塞进从此绝不会再打开的“人才库”中。
而狗仔,从来都是新传领域鄙视链的金字塔底端。
说来也是冤枉。
毕业时,何应悟好不容易拿到昆弥市一家地方综合性报刊的offer,可才入职没多久,就被分到了其下属的正抓壮丁的娱乐版。
只干了一年,何应悟就选择了裸辞——毕竟它与何应悟从立志选择新传专业那天起死磕的“针砭时弊、激浊扬清”的新闻理想完全背道而驰。
可惜理想不能当饭吃。
说到吃,何应悟不由得又怀念起了几小时前在《炊金馔玉》面试间吃的那顿。
滇省山高谷深、江河纵横。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立体气候,使得菌类、果品、香料等农作物的产量极为喜人;再加上云贵川一带本就以嗜辣闻名,也便形成了当地惯以花卉水果入菜、酸辣甜调味相辅相成的地域饮食习惯。
《炊金馔玉》不仅食评写得好,就连食堂出品的面试餐品水平也也高出滇省市面上绝大部分的社会餐饮不少。
尤其是那道景颇鬼鸡,叫从小在北方长大的何应悟也吃得极为满足。
景颇鬼鸡,这名字听起来唬人,但其实只是当地景颇族的人们用其作为杀牲祭祀鬼神的主菜之一。
将焯过姜蒜草果水的乌骨鸡肉撕成条后,拌入切成细丝的姜、蒜、小米辣、香柳和撇菜根,若能再加上一把用石臼舂碎的带籽大芫荽叶,那酸香醒胃的程度称得上绝杀。
相比景颇鬼鸡,面试中其他菜品的用料相对简单。
何应悟有自信能将几道菜里所使用的香料及原料辨别得八九不离十,毕竟他的试菜报告分数比总厨要高出足足五分。
但他不清楚,在30033号面试官的压力式面试下的作出的回答是否能叫对方满意。
反正一场面试下来,何应悟没从那张漂亮的死人脸上读出任何信息。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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