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穿的和圣约翰大学的一般学子没什么不同,熨的服服帖帖的黑色中山装,胸前一排整齐的铜扣,头戴着平底黑色海军帽,帽檐压低一排碎发,这样看来他也只是个清爽漂亮的少年。
朱红先开了话匣:“你看了多少。”
“从你一直在那站着开始。”言子笙默了一会,“你方才的笑真假。”
他嘴里就蹦不出什么好话。
朱红又道:“你认识赵文生?”
言子笙取下帽子:“我们同届,他们画社经常在校园湖畔写生,他在那一群中人最显眼,只有他会在学校里穿银色底配黄铜扣的马甲和皮鞋,再往头发上糊一层发胶。”
简直是个骚包,不去浮华亭做侍者真是可惜了。
朱红这样想着,突然又从刚才言子笙的话中抓住一个重点:“你、你才十八?”
比她还要小三岁。
言子笙瞪她一眼:“十八又怎么了?”
朱红语重心长地道:“下次不要去浮华亭那样的地方了,好好读书,学业为重。”
言子笙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话说的跟他的几个姐姐一样,要不是乔钰拖着他,他哪会去那种声色场所,更不会跟她继续打嘴仗。想到这,言子笙看向朱红,她今天打扮的分外娇美,面迎煦煦和风融融日光,宛若三月漫山遍野的桃花,他远远就看见她了,但想到昨日的话他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可一直躲着就跟做贼一样,显得他心虚理亏,就在出去与不出去的纠结中,他在原地犹豫了十多分钟。
他眼见着画社的人走出门,朱红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林秋月身边,她对林秋月的语气和态度和面对他时往往不同,她的眼里全是笑意,连语调都是欢欣雀跃的,她对林秋月,很不一般,而后她在和画社的同学说话时态度又是一种转变,她有意无意的放缓了语速,温柔又娇嗔,像在撒娇,称他们是青年才俊,言子笙在后面听得简直欲呕。
这样的她和在舞台时圆滑而略带逢迎的她又不一样,舞厅上的朱红无论何时都带着一丝自矜,而她面对赵文生拿一行人时的放低姿态简直就像是在刻意讨好。
不过是几个圣约翰大学的学生罢了,有什么好称赞的,难道她就没遇见过其他的大学生,言子笙有些不满,朱红在对着他的时候就一副冷脸,咄咄逼人,两下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言子笙有些变扭地道:“我方才要是不帮你,你就这样由着赵文生拉你手吗?”
朱红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又说道:“我自然是会甩开他,广庭大众,我与他又不相熟,怎么可能让他占便宜。”
“可你方才的态度很不一样!与对我时就是天差地别。”
绕来绕去还是原来的问题。
朱红摆正脸:“我是刚才那位林秋月小姐的朋友,他们又是她的的社友,我当然要对他们和煦一些,至于你……言公子,我为什么对你态度恶劣,你不该好好反思一下原因吗?”
“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最后两人还是不欢而散,言子笙那个倔嘴鸭子直接一甩头说那就这样吧,刚才还带点委屈,瞬间又变了脸。
朱红无所谓的叫了一辆黄包车准备去跟西斯莱退货,而言子笙上了老梁的车一路驶回华公馆。
言子笙坐在车后位,拧眉想起朱红要的道歉,轻声道:“想得美。”但闭眼,却是朱红撑伞站在圣约翰大学的门口的倩影。
纷繁绮丽的压枝海棠花伞,迎着光的美人面像泛光的白瓷,覆额刘海下,那双杏眼就像藏匿了一波碧水,顾盼之间水波盈盈,摇曳生情。
西斯莱的约会大作战虽然失败了,但他毫不气馁,这个一点也不古板的英国人为了一个约会,每天下午四点半准时站在喜德路的路口,手持一枝玫瑰等着林秋月放学,他每天都送她一枝粉玫瑰,问她是否答应和自己约会。
林秋月面皮薄,经过路口匆匆撇他一眼就走,连花都不敢接,尽管如此西斯莱还是站在那个路口等她,下雨天就打一把黑伞,压低伞沿挡下风雨,护住胸前那朵支较弱的粉玫瑰,到第十天林秋月才接过了他的玫瑰花。
西斯莱问道。
林秋月犹豫了一会儿,咬着唇,红着脸摇了摇头
西斯莱粲然一笑,第二天还是在路口送玫瑰。
五月狂风暴雨交加的一天,西斯莱站在那个老地方,他为了挡住大风,两只手握住伞柄把伞挡在胸口,也看不见行人,任由冷冰冰的雨水打湿了头发、后背和双腿,而那朵粉玫瑰就安然的躺在他衣角的口袋里,就在他狼狈地挡风时,一双手取走了那朵玫瑰。
“去屋檐下躲雨吧。”林秋月这样说。
西斯莱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一如往昔的问:
“亲爱的林小姐,你愿意和我约会吗?”
林秋月看着他碧色的眼眸,被雨打湿的还在淌水的碎发,带着湿漉漉水迹的苍白脸庞,最终还是点了头。
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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