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他是想跟人睡,于是从来不点破他,一声不吭地掀开被子在外侧躺下。床是单人床,不一会儿于虎虎就假装翻身,悄悄把他搂住了,胸膛顶着背,那颗心就在他脊椎上热烘烘地跳。
每当这时,那种类心梗的反应又会毫无征兆地在他胸腔爆发,他总安慰自己,是于虎虎的心跳太健康、太快乐,才带着他的心也这样马不停蹄地赶。
薛坚说不清自己对和于虎虎上床这件事的感受,头几次是贪图难得的高潮,次数一多时间一长,肉体的快感终归趋于大同小异,加之于虎虎这人做爱并不十分顾及对方,十次里七次是痛,薛坚也拿这事说过好几次;但是当他一次又一次肿着屁眼还顺着于虎虎的哄骗脱裤子时,做爱的原因好像就慢慢变了。
忽然背后一阵痒,原来是于虎虎伸手过来往他腰上摸,他这时明白过来,于虎虎今晚不想被口,而是想操他。
但他今天不想做爱,于是抓住那只手的一根手指,低声说:“我后面痛。”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身后的脑袋一下垂到他肩上,下巴泄愤似的用力戳他颈窝。于虎虎侧身拉开距离,手却还是在不老实地在他干巴巴的身体上游走,一会儿上头一会儿下头,仿佛根本不在乎,仿佛永远有伎俩让他屈服。薛坚突然心中一阵烦躁,猛地弓背屈腿,缩成一团虾,只将背露给他。于虎虎被吓一跳,不高兴地使劲拧他屁股肉,薛坚想挣脱开,却一脚蹬在对方大腿上,于虎虎顺势抓住他的脚踝夹在自己腿间,威胁着不许再动。
薛坚感到那只手顺着脚踝摸下去,手掌因为长年运动布满老茧,划过皮肤的触感十分清晰;手心像有一团火,缓缓贴着脚底摩挲,不一会儿他身子就紧绷了,头也藏进被子里嘶嘶的喘气。
迷失在于虎虎惯用的这些暧昧挑逗的招数中,薛坚有时很困惑自己在他眼里到底像什么。
他想通过胡宇去类比,却茫然无所得;既不能学到唐泽天沾花惹草,也不能做到胡宇转头万事空,在与于虎虎的性事上,他头一回思索起有关自身认同的问题。在海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今年变了很多,现在也许知道一点源头——这样在床上扭、这样把男人阴茎往身体塞,这样在夜晚与人拥抱着睡觉,这样好脾气、由着于虎虎来的才是他薛坚吗?那被于虎虎强奸的薛坚呢?这种困惑将他置于一种全新的孤独。他至今不敢想为什么于虎虎要跟他搅到床上去。如果于虎虎是因为被发现偷窥的恶癖而起意——他可能早就认出他了,精神病院是他的游乐场,疾病保护着他,他可以随意恶作剧而不被迁怒,而薛坚不过是他漫长病院篇章中一个上场不久的滑稽角色。
大多时候,薛坚又觉得于虎虎眼里是没有人的。
尽管常常闹得天翻地覆,或因为唐泽天或因为一些别的小事,表面上看随便一件琐事都能莫名其妙触发他,但时间久了,这些行为都非常模式化,流程永远是事发、打人砸抢、镇定剂,单人间关一日,出来后,又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健康的于虎虎,跟所有人关系都很好。为唐泽天发了那么多次疯,现在还是可以笑嘻嘻地叫他帮着理头,好像跟这个人从来就没有芥蒂,将以前的事全都忘了。
也许是真忘了。他每天都进行一次无抽搐电疗,王雯说过那个会影响记忆力。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从来不在乎、不记得,说了那么多次痛,他还是要不管不顾的硬操进来,还是要掐得他干咳不止;爱说那些调情话,就是因为习惯了哄人开心。也许并不是他想呢。也许是真忘了。
“你去海边了。”
于虎虎揉着他的脚趾缝的沙子悄声说。
心又开始狂跳了,薛坚难受地把头藏进被子;揪着胸膛的皮肉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生一场大病。
【我的好兄弟】
于虎虎揉着眼睛急急忙忙冲进六号房的时候,刚过十一点十分。
进门时胡宇正端坐在床上看书,于虎虎砰地关上门,转身就抓住颈后领子把衣服一脱,急吼吼垮了裤子,甩着鸡巴走到胡宇面前:“来吧!”
胡宇瞥了眼他胸膛上几块凸出浮起的红痕,嘴角一动,他从来不正面和于虎虎做爱。他讲规矩,炼炉鼎就是炼炉鼎,没有抱着炉鼎啃的习惯,因此这两块新鲜的红痕必然跟他没有关系。
眼见于虎虎开始摆弄阴茎,胡宇摇摇头,指指时钟:“十一点十一分了。”
于虎虎手一停,诧异道:“……啊?”
“不做了。”
“不做了?”
于虎虎眉头一皱,偏着脖子去看胡宇的表情,想从中瞧见一张恼怒的脸。然而胡宇永远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因此他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生气了,小心翼翼挽回道:“还是做吧?缺一天你发病了怎么办?”他从来没听懂过胡宇神神叨叨十一点十一分的吉时,只知道胡宇如果哪一天不把精力用在做爱上,大概会难受得把全医院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
其实这一天胡宇早就料到了,从雪媚娘开始,他准点的十一点十一分就不再万无一失,除了些许遗憾以外,倒没有任何心烦。在精神病院作伴的三年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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