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晚山背着昏厥过去的殷如是一路在冰封的山谷中前进,而另一边长公主常晏真人带着侍卫也擎着火把在山间穿行。
搜寻的人马在明,屠晚山在暗。他又是非常擅长隐匿自己踪迹的密探出身,于是便悄悄避过了那些追兵,寻着此前留下的记号在林间穿梭。又踏上一条年久失修的石阶道路,来到了一座驿城。
这里几十年前还是处在交通要道,车马往来相当密集。但随着这条商道被山匪滋扰,行商人逐渐另寻道路,这条道路就渐渐被废弃了。
驿城的规模也一年比一年来得小,不少年轻人都搬到了更大的县城里去。只有几乎人家还在原地靠着收种粮食与养鸡鸭为生。
而驿城里留下的客房大多也都荒废,只有一户人家还在维持着一间宿头。
屠晚山在清晨敲开了这间宿头的门,开门的是一个老汉,老汉见到八尺有余的屠晚山面相粗犷凶狠,身上不少伤痕,模样颇有些惊吓。
屠晚山便解释说自己是赶路遇到了山匪,身上的伤乃是失足跌入山涧所致。
老汉将信将疑间又见到他背上负着一人,那人脸色惨白中透着鲜红,匆匆一看但觉得模样玲珑精致得很,还透着股山里人从来没见过的贵气;但这人叫这健壮威猛的官人用斗篷笼住了打横抱在怀里,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分明。
屠晚山为免他起疑,就假口道,“这是我那浑家,叫匪徒所伤,我们心急无门……老丈可知这驿城中有无大夫?”
那老汉一听是人家的家眷内人,那便也不敢多看,他心倒是善,急人所急道,“官人来得好巧,我们这里平素是少有人来,但有位擅药石之术的仙长过一段时日便会来走访一通,替咱们看看毛病。”
屠晚山一听倒是松了一口气道,“那敢问这位仙长在何处?”
“官人且随我来。”老汉便引着他走进院子里,安顿好了那盖着黑斗篷的红衣“娘子”,复又领着屠晚山朝着屋后走去。
他们走到早已弃置的马棚边上,但见一个披着道袍的身影趴在水井边上,竟然在冰天雪地里呼呼大睡。
屠晚山怔在原地,那老汉却是不怠慢,上前去就摇了摇道士的肩膀,说,“仙长,仙长,醒一醒。这位官人有急事相求。”
那“仙长”好一会儿才算清醒过来,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道,“恩恩,仙人菇是好菇,酒也是好酒,张老汉养的鹅也是好鹅……只是夜半实在口渴……恩?我怎么就在水井边上睡着了?”
屠晚山看此道人约莫六十上下,瘦长面孔,悬胆鼻,倒也算得气宇轩昂,但是神情动作却不像是什么得道高人,倒像个顽童。
然而在这冰天雪地在外头睡了一宿竟然还是容光焕发,显然是个内功高手。
但见道人如年轻人一般忽地就跳将起来,活动了一会儿筋骨,又自顾自地去打水梳洗,一边打着哈欠问,“这条道上匪徒很多,早就没人敢走了,你倒是胆大。”
屠晚山道,“我会一点武艺,正是料想如今没人走了,匪徒也没有油水可捞,便都散了。哪知还是不巧,叫他们将我带的皮货与腊肉都给劫了去。”
道人打趣地瞧着他,“你是猎户?怎么见你这壮大块头满脸杀气的倒更像个土匪似的?哈哈哈——”
他说话浑然不像出家人,吵吵闹闹,屠晚山也不接话,只道,“我内人叫匪徒伤了手,高烧不退,望仙长施救。”
说着他便自怀里掏出了一些银票,但对着这乐呵呵的顽皮道人却又不知是不是该把票子递过去。
这道人也不和他客气,当真一把就抓了过去,接着拍着他臂膀道,“走,带我瞧一瞧去。”
屠晚山却是没动,生怕这显然是武林人士的道人给殷如是诊脉看破了他谎话,只道,“混家手伤到了,伤口约莫是发了炎症,仙长只管将药给我们就好,不必叨扰。”
道人笑说,“不叨扰不叨扰,既然答应了要看就要好好看一看。你又不是大夫,你怎么知道她就是这个毛病?”
接着他不由分说拽着屠晚山就走,屠晚山只觉得道人那条胳膊虽然不粗,却是同钢筋一般拗不过。他也不愿与这意外的高人起冲突,便同他一道进了屋内。
屠晚山此前已将殷如是的白发特意盖了起来,又放下了帘子,是以也看不分明样貌。
道人拉过“娘子”的右手腕搭了许久,又抓过左手来搭,好半天才皱着眉道,“这位娘子尺脉虚,寸脉却盛,又有些反复……既阴又阳,体内阴阳之气相冲……恐怕将来是不好生育。”
屠晚山哪晓得他会突然提这一遭,好不尴尬,只好道,“那都是以后的事,仙长还是先替他看看当下的病症。”
其实屠晚山与道人都不知道的是,殷如是天生奇筋八脉都与常人相反,因此如寻常诊断妇人一般搭他右手脉相倒是歪打正着。只是以脉相来看他始终是男子,是以会有尺虚寸盛的迹象。
道人虽通药石之理,却也并非成日钻研其中,因此也没有打算一探究竟,只道,“好吧好吧,老道给你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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