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泽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安心上路啦,不用怕,朕这次不会让承泽感受到任何一点疼痛的。”
语毕,新帝站起身,拂去身上不存在的尘埃,转过身,黑底金丝的广袖旋划出一抹冰冷的弧。
他迈开步伐,正欲扬长而去。然而袖摆处传来的一股拉力让他停下了脚步。
瞧,上钩了。
新帝转过身,便见泪流满面的李承泽正跪坐着倾身向前,手撑在床榻之上,拽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承泽还有何事?”
“我后悔了,我不想死。”李承泽泣声求饶,“范闲,拜托你,请放过母亲他们……”
“承泽,出尔反尔可不好。”新帝面无表情地挥开李承泽,冷眼瞧着这只早已被折断双翼的笼中之雀跌回床榻上,“方才让朕杀了你的人,是你。现在说不想死的人,也是你。”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狼狈爬起身的李承泽,犹如注视着一名不懂事的孩童,悲悯道,“承泽,你这般任性,朕很难办。”
李承泽垂下脑袋,沉默不语地紧握住新帝的手,就和漂浮在绝望之海的濒死之人一样,死死拽着那唯一的救命浮木不放。
新帝倏地绽出一抹诡谲的笑容,遂伸手揉了揉李承泽的脑袋,一转话锋,“不过承泽既然都开口求朕了,朕就为承泽破例一次。”
闻言,李承泽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抬眸望向新帝,目光闪烁着连本人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依赖。
“那朕就不杀承泽了。”然后,新帝亲手打碎了那一丝希望,“不过,淑太妃他们还是要死的。”
“……等、等一下?”李承泽顿时如遭雷击,茫然地睁着哭红的双眼,语无伦次问道,“可你说过他、他们是用来殉我的……为什么还要……”
“这是惩罚。”新帝弯下腰,双手捧着李承泽的脸颊,温柔地以拇指拭去他眼角的泪花,“朕好不容易才盼回承泽,但承泽却如此不珍惜生命。朕很生气,所以朕决定给承泽一些小惩罚。”
李承泽目眶含泪,愣愣地看着新帝。让他一辈子背负着母亲、亲友、以及无数人的怨憎而活,就是范闲的小惩罚?
不对,才不是这样。
当初他仅仅是听从了姑姑的命令,设局刺杀范闲,就遭到了范闲的疯狂报复,身边能用的部下全被杀个精光。
那时的范闲生起气来都能做到这种地步,那么面前这男人所谓的小惩罚,定然远不止于此。
范闲是在明目张胆地逼他入局,而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李承泽阖上眼,鼻翼翕动,沉吟半晌,索性破罐子摔碎,开口问道,“……你要我怎样,才愿意放过母亲他们?”
新帝褪下鞋袜,翻身上榻。他慵懒地靠着床头,慢悠悠打了个呵欠,“不是朕要承泽怎样,而是要承泽自己决定该怎么做。”
暗示与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李承泽抽噎了下,遂而用力地抹去眼泪,注视着似笑非笑的新帝,自嘲地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解开束带,任由衬衣滑落。自暴自弃地向蛰伏许久的猎食者展示那具白皙如玉的躯体。
腰间那抹血色的衔尾蛇烙印艳得夺目。
新帝不再压抑倾巢而出的黑暗,笑弯了眼,任凭深沉的欲望在眼底狂欢。
“承泽乖,坐到朕身上来,自己动。”
那温柔而绵长的声线犹若柔韧的蛛丝,编织出牢不可摧的金笼,将浴火重生的折翼凤凰残忍禁锢。
晨光静静洒落,枝桠闻风摇曳,绿荫盎然,麻雀立于树梢啁啾高歌。
身穿宫装的李承恩雕像似地站在门扉之外,沉默聆听着由污浊欲望演奏而出的淫糜乐章。
端于手中的托盘盛着各式糕点,都是幼时的李承泽爱吃的。
起先,李承恩听见了她心爱的孩子发出泣血似的尖叫,求饶般的啼鸣,再然后是浪荡的哭吟以及媚骨的娇喘。
她眨眨眼,剧烈收缩的瞳孔不断在菱形与线状之中迅速转换。
而后她转过身,来到栏边,瞥了眼树上的麻雀,悠悠荡开一抹精致得近乎虚假的笑容。遂而将置于托盘中的膳食尽数倒入池塘之中。
清澈的湖面泛起涟漪,紧接着,一群鲤鱼汇聚而来,浊了一汪清湖。
那掉入湖中的器皿不断下坠,正如许多年前被人推入水里的孩子那般,远离了湖面的潋滟波光,沉入湖底深处。
摇荡的激流如蛇攀附,缠上那逐渐下坠的小小身躯。
小小的孩子凝视着逐渐远去的潋滟湖光,挣扎着,伸出了手。
清澈的泪水溃散于湛蓝的湖水中,悲怆的哭喊沉没于静谧的黑夜中。那是冰冷的绝望,濒死的窒息,磨作千针刺穿心脉,凝为寒冰冻结血液。
那可怜的,可哀的,不被疼爱的二皇子李承泽。
在纯粹的寂静中,停止了呼吸。
故事必须从头开始。
【上】
李承泽抽噎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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