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数不清的车辆,车灯晃得人眼疼,博昭然扶了扶偏斜的秦知珩,跟司机说,“叔叔,过了这个红灯您把我们放下来吧。”司机点点头。下车的时候司机帮忙把秦知珩扶下车,还贴心的送上一瓶水,博昭然扶着秦知珩走到一处长椅上,拧开瓶盖递给他,“喝点水缓缓。”秦知珩揉了下太阳穴,忍着恶心喝了两口水,眼底恢复了点清明,额头上传来阵阵剧痛,他忍不住伸手去碰,却被博昭然制止,“啀,你手不干净的,别碰。”她四处张望了下,不远处有家便利店,“你等我一下。”然后她起身跑向那家便利店,秦知珩眼底余光只能看见她单薄的背影。然后他一直盯着那家店,手里捏着那半瓶水,静了半响从口袋里摸索出一颗糖塞进了嘴里。约莫十几分钟,那扇门再度被推开,博昭然两只手各拎着一个袋子,一路小跑,发丝都蒙上一层细碎的光。耳边四处充斥着汽车鸣笛声,女生越走越近,然后站在他面前,从一个从一个袋子里掏出一个铁盒子,她晃了两下倒在自己手心里两颗,然后摊开在他眼底下。白嫩的手掌心里躺着两颗褐色的压片,他垂下眼,抬手拿起扔进嘴里,凉的有些发苦还带着一点中药味的解酒糖在他舌尖迅速融化。博昭然看他问都不问是什么就往嘴里塞,嘟囔着,“你不怕我下药毒死你。”“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我自诩还没重要到让你放弃下半辈子去害我。”博昭然看他还有力气耍嘴炮,卖惨似的伸出手腕,指着那道红痕,语气骄矜,“你喝醉后好凶哦。”她站在他面前,他坐在长椅上,仰头看她面容,继而把掌心放在她手腕上,揉了两下,那点冷漠彻底消散,眼梢都带着笑意,“那我给你揉揉。”他温柔的让她失神。博昭然眨了眨眼,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长椅上转而蹲在地上,从包包里捏出一把钥匙,装模作样的看了眼时间,眼神无辜,声音也无辜,“怎么办,过门禁了。”“刚好有套房子在旁边小区,要不要去我家凑活一晚?顺便给你上个药?”这钥匙是她那会在车上翻包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怎么?挑我被逐出家门内心最脆弱的时候想把我拿下啊。”博昭然倒是不害羞的点点头,然后起身把那两袋东西挂在他手心,倒退了两步,笑的开怀,“走吧,东西你好好拿着,我给你带路。”秦知珩低头无奈又妥协的勾了勾唇角,连连应声,“好好好。”从下车的地方到她的公寓中间要途径学校,是一条长长的路,周围全是低矮的灌木丛,偶尔会有一两棵槐树,叶子扑簌簌的落了一地。秦知珩看她走在前面突然出声喊她,“博昭然。”她回过头来,不解,“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雅泰轩。”是恰巧碰见还是因为知道博穗穗会去见他才刻意出现在那里的。“哦,你说今天啊,周向凌跟家里闹了点矛盾跑我这来了,看他没吃饭又可怜巴巴的就带他去吃了个饭顺便通风报信。”所以这一次不是刻意。他想,今天真是个幸运日。“你呢?”博昭然放慢脚步和他并肩同行,“看你今晚这么狼狈不止是被逐出家门这么简单吧?”秦知珩:“好像是要更惨一点,卡都停了。”博昭然只当他这句是在开玩笑,毕竟秦家对他的重视程度都是有目共睹的。秦知珩的伤是秦锋亲自用文件夹砸出来的,因为他和江凛背着家里边一个去找案宗,一个去找人查过去的旧事。秦锋带着他的出入记录在他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直接砸了过来,什么都不问就义正严辞的让他停止调查。“所以你说的骗你是——”她点到为止,到底是带了几分试探,“和你今天被扫地出门有关?”秦知珩点点头。得到肯定的回复,博昭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秦知珩一句一句的,有时候会停顿很久的给她讲过去的一些事。他和江凛筹谋两年之久,送出去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得到的反馈,甚至他们找到的人全是在双方家长的授意下把他们想看到东西一点点透给他们的。衬托的他依旧像个废物,眼睁睁的看着这桩桩件件充满了上位者的鲜血。他和秦锋关系比传统意义上的父子要更亲近一些,不过这么亲近的关系,在他人生重要转折点的时候依旧强硬的替他做决定,他们从来没有得到片刻的自由。秦知珩一开始是不妥协的,拼命用频繁的打架斗殴逃课来和秦锋示威。直到和秦家交好的纪家出事,他亲眼目睹好友被送出国,还有接连不断的两场葬礼。秦家受到的影响也很大,那段时间秦锋老了近乎十岁,四处奔波额角白发一茬一茬的冒出来,他心甘情愿的承担责任。博昭然若有所思,彷佛是透过周向凌看到另一个孤立无援的秦知珩,只不过周向凌更幸运一点。毕竟有她从中斡旋。可那时候的秦知珩什么都没有,想到这她居然有些难过。“所以其实你一点也不喜欢法律。”她问。“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讨厌被牵着鼻子走。”他眼睫低低的垂着,表情生冷的彷佛在下一刻就能定人生死。“法律的神圣在于非黑即白,可能会有人不断的颠倒是非黑白。”“可是我依然想誓死捍卫人人生而平等的权利。”“当我身处高处,一套合理而公平的评判系统,我拥有能力去告诉我的朋友,她的父亲无罪。”博昭然听说过这些往事,却不知里面还有这样的内幕,更不知秦知珩会因为一个结果执拗到现在。那一丝难过彻彻底底变成密密麻麻的心疼,最后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