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虬首仙奉如来之令来到乌鸡国,将那乌鸡国王推入井中,替文殊报三日水灾之恨。若是虬首仙等妖在西方佛境之中,有两位圣人坐镇,被天道死死盯住的通天自然无能为力。可既然虬首仙出了西方佛境,那东华自然同通天一道,暗中去见过这位曾经的截教妖仙。自万仙阵后,受此等屈辱,虬首仙丝毫不曾怨憎于曾经的师尊、教主。得见通天自由,并未真的像三界传闻中所说的那样被鸿钧拘于紫霄宫,虬首仙更是替通天感到欣喜。然而虬首仙愈是如此,却愈加只会让通天感到愧疚。通天仅有分/身在此,诸多禁法皆不能用。然而,虬首仙项下封禁却是元始天尊所下,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东西了。东华在通天的指点下轻易解开了虬首仙身上的束缚,虬首仙俯首拜谢,但通天却不愿受门下弟子这一礼。毕竟,一边是门徒弟子,一边是亲生兄长。通天自己可以选择不去怨恨,但难道还能替这么多门人弟子去原谅吗?身为师长,弟子所受屈辱他无力去报,又哪里能当得起师尊一称?而虬首仙既是奉令出山,自然对佛法东渡一事有所了解。知晓教主和东华帝君有意插手西游诸事,他主动提出想要继续留在乌鸡国中,等候那位金蝉子转世的到来。通天本是不同意的。他自然希望虬首仙能够随他一道前往紫府东华宫,早日修回法身。但他既不能强令弟子,自然也拗不过执意的虬首仙,只能前前后后为虬首仙送去了不少仙丹妙药、灵宝法器。甚至,通天为了虬首仙还不惜跑了一趟八景宫,学那猴子一样将他大兄的库藏打劫一空。——当然,以通天对太上老君的了解,他所能拿走的东西,可不像是孙悟空当日吃掉的灵丹那么简单。说回当下。东华按照通天的指点展开了水镜,而镜中所显示的正是孙悟空与唐僧商议如何取信于乌鸡国太子的画面。他们依计引乌鸡国太子来到宝林寺中,一番说辞后,却见乌鸡国太子竟是丝毫没有露出半分异色。“圣僧确实能知过去,有大神通。”下人早已屏退,乌鸡国太子心中压着这个秘密许久,也终于有了可以倾诉之人。“莫非殿下早已知晓此事?”“然也。”太子苦涩地点点头。“那你为何认贼作父?”孙悟空跳将上来,好奇地问道。“只因贼并非贼,以诚心相待。”乌鸡国太子深吸了一口气,才将他从那位如今变换作他父王模样的全真口中听到的事情经过说与唐僧听。
“父王道那位全真神通广大、官吏全熟,实则不过是他身怀如来御令,父王又不曾被害得性命,如今尚是生魂,故而无人能管罢了。”地府只管死人,而除此之外……城隍、龙王等辈,又哪一个敢管到西天如来佛祖头上去?“岂有此理,那文殊菩萨倒是好大的面子!”孙悟空平生最是爱打抱不平,此时听说如来竟然仅因为文殊菩萨被一个不识得他真身的凡人浸入水中三日,便派妖仙下界,使乌鸡国国王受三年水灾,而不顾一国百姓安危、妻儿之情,便觉得佛门做派也不过如此。“阿弥陀佛。”唐僧更是连念了声佛号,不敢相信如来佛祖竟能做出这等荒谬的决定来。“圣僧,我乌鸡国也不曾轻亵圣教。似这宝林寺,便是我父王潜心督建。”乌鸡国太子说着,想起向年间父亲也曾手把手教他抄写佛经,更是眼眶微红。“只是父王到底是一国之主,遭人言语相难,多少会有些脾气。”“得罪菩萨是我父王之过。若菩萨现出真身来,要我父王赔礼道歉,我父王也定不敢违逆。只是我父王这么多年来,好善斋僧,常行善事。仅因着一次过错,便要害我父王浸于井中三年,使我父子分离,我母后与父王不得相见。若非妖仙尊者坦言相告,更是……更是……”有些话乌鸡国太子难以说出口,但如来命那位妖仙以假乱真,篡夺王位。若是那妖仙不曾阳奉阴违,告知王后并太子真相,在凡人难以看破神仙法术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如来莫非当真不通世情,不曾预料到吗?唐僧想起当初他母亲为贼人所掳,也曾生出求死之心,更是对乌鸡国太子此时的心情感同身受。而见唐僧师徒确实是情真意切地为他们一家的遭遇感到不平,乌鸡国太子也逐渐平复下了自己的情绪。“让圣僧见笑了。”“自我知晓父王遭遇,本欲救父王脱此苦海。”乌鸡国太子下意思地将右手放在腰间宝剑上,似有满腔郁愤,却终是被全数压下。“只是一来妖仙大人愿意将真相如实告之,我与母后不能陷其于不义。二来……”太子长叹一声。孙悟空连忙追问道:“二来什么?”“二来我乌鸡国上下有那么多无辜百姓。若因我等不遵如来令旨,解我父王水灾之患而使我国另遭灾祸,又岂非我等之罪过?”“阿弥陀佛。”唐僧低念佛号,却没有反驳乌鸡国太子的猜测。“忠孝难两全,太子有仁心。”“只可惜我父王在井中三年,终是我辈无能不孝。”唐僧与孙悟空对视一眼,均知对方想的与自己一样。于是唐僧便掏出乌鸡国王的鬼魂交予他作为凭证的大玉圭,将昨夜鬼魂入梦一事如数说与太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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