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英看着刘玺的真情流露,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真的一点都不懂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是,我是不懂。”她终于感受到了疲惫,不愿再继续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进行下去。“事已至此,你与其想着如何与三圣母、沉香‘一家团聚’,倒不如想想怎样度过当下的难关。反正秋儿走了,沉香也走了。你若是派人去拦秋儿,我便也能找人去拦沉香。”王桂英向刘玺最后表明了她的态度,而后就径直推开了大堂的门,冲本该奉命守着她的衙役们笑了笑,转身回了后院。衙役们看着紧随她而出的刘大人难看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事倒不用非要那么守规矩,于是就也请示了一下刘玺,重新在大堂中落了座。反正看那位刘夫人,一点都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也是,两个儿子都已经送走了,自己自然不用再急着离开。更何况,既然人家能够主动去知府大人府上自首,其实他们守着她也不过就是摆个样子给秦老太师看罢了。王桂英自然也知道,顾虑着她知州家眷的身份,衙役们不可能当真寸步不离地看守着她。只是她将侍女们也一并赶至屋外,一个人坐在屋中时,却觉得若是钱大人直接将她下狱,看守起来,怕不是也好过自己现下各种胡思乱想。她静静坐了一会儿,不知怎的,突然下意识打开了妆奁,取出了其下暗藏的一张小像。自当年花蕊夫人入宫,不知何时起,京中女子间便流行起了供奉二郎神的小像。都说是为了虔诚供奉以求子嗣,但彼此间多少有些心知肚明,俊雅衣黄的少年神明,又有治水斩蛟、护佑一方的英雄事迹,挟弹游猎的姿态洒脱飒然,哪怕只能落在纸上畅想,也是难得的浪漫遐思。而于王桂英而言,更为特殊的便是,她的丈夫的另一个妻子,正是二郎神的妹妹。在知晓刘玺与三圣母之间的事后,王桂英便将她所供奉的二郎神小像藏了起来,鬼使神差地没有销毁,甚至有时刘玺一个人又在书房中待到深夜时,她也会在屋中拿着小像静静地出神。在她很多很多年来形成的思想中,那些源自杂书传奇、闺阁闲话的记忆里,二郎神一直是一位神威显赫、无所不及又英俊秀美的神明。川蜀始终流传着他治水斩蛟的故事,亲切地称呼他为“二郎”,有人以他的名义举起反旗,于是便云从者众。朝廷因此至今仍对他心怀顾虑,对于这位蜀人的“护国”神祇,朝中要禁绝其祭祀的和要以官方名义承认其为国祀的两派之间一直吵得不可开交。所以,对于刘玺口中所说的那个无情拆散他与三圣母的冷漠神祇,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办法有一点感同身受。将身怀有孕的三圣母一个人留在华山的难道不是刘玺自己吗?他甚至至今未曾与二郎神谋面,又哪里来的脸面对她说他同三圣母情比金坚却被人无情拆散?只是……王桂英将二郎神的小像悬挂起来,拈起香烛,叩头跪拜。
听闻二郎神亦允庇佑儿童之愿,希望他能够保佑秋儿,也保佑沉香,一路上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天庭,司法天神神殿。原本在批阅文书的杨戬心念一动,放下笔,站起身,走出清冷阴暗的神殿,眺望着下界的方向。“沉香他走到哪里了?”“尚还在化州府境内。”姚公麟在杨戬出来时就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侧,此时听到杨戬的问话,连忙答道。“待他出了化州,再命人动手拦截他。”“二爷,当真要如此?”沉香不过是个凡人小儿,让他们手下的人拦截沉香,他怕不是出了化州以后,就要寸步难行。“他既有宝莲灯在手,便轻易不会被你们降住。”姚公麟听到杨戬的话,嘴角抽了抽。二爷,你不会当真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那么的天赋异禀,在什么功法也没学过的时候就能够仗着一件异宝护身闯过天兵天将布下的天罗地网吧?“放心,我已传信给东华帝君。若沉香当真做不到,紫府灵官们会暗中出手相助。”这样才对嘛,姚公麟松了一口气。毕竟演戏这种事情,他又不能透露给太多人知道,想给沉香放水都难。不过要是有人帮沉香作弊,那倒是问题不大。“只是,三圣母那边……”杨戬沉默了一会儿,“婵娘既然想同我打这个赌,那便让她试试。”虽然说,从刘玺收到宝莲灯后一直没有动静,直到现在,也只敢让沉香一个人踏上救母的道路来看,婵娘早就已经输了。而在化州耽搁了一段时间的东华和通天两人,此时也已经缀上了刘秋枫的脚步,同他一道往开封去。他们倒是不用同跟着沉香的那些紫府灵官们那样隐蔽身形,也不想成天鬼鬼祟祟地做梁上君子,便索性坦坦荡荡地现出身来,说要与刘秋枫同行。刘秋枫第一次孤身离家,身上更是背着人命案子和父母兄长的希冀,自然不是不紧张的。骤然见到了说与他同路的这两位先生,愈发好奇起他们的身份之余,心下却也不免松了一口气。而东华和通天毫不肯亏待自己的一掷千金、沿途享受,更是让刘秋枫瞠目结舌。偏偏又推拒不得,只能僵硬地同他们一路行来,偶尔替两人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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