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在美食的热气里蒸腾不见。
只是他还没吃饱呢,几个官兵忽然出现在他视线里,他一时怔住,埋头咽下口中还未咀嚼的食物,差点哽住。
那官兵显然也不是来吃饭的,他们手里拿着画像,一桌一桌的一个一个的对照。
他不敢与之对视,埋头扒饭,手都在抖。
浑身都在冒着汗。
官兵似乎也发现了他的紧张。
抬眼一看再低头对照,径直走向他。
他不敢跑,更跑不过官兵,急得眼泪掉进饭里吃进肚子里。
官兵过来,把他肩膀往后推了把,脑袋往上掰了把。
扭头就走开。
直到官兵离开,他还觉得如堕冰窖,浑身发冷。
要是白珩动用朝廷的势力,下发海捕文书,自己怎么跑得了呢?
他意识到自己也许不应该逃跑,而是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
第八天邬永琢好不容易搬井了一间坐落林间的小屋,离集市不算太远,屋子也不算太破,依山傍水,院子里还有口水井,吃水方便,适合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他不打算自己做饭的,但还是买了好几捆干柴。
不巧的是白珩也找到了他。
松了口气,没有欣喜若狂,大喊大叫,白珩平静的饮一杯茶,勾着嘴角慢慢悠悠的点点头低声叫好,戏谑的调笑说:
“新床新被,他还真住下了。”
白珩很乐观,事实上,任何人像他这样,位高权重,年轻英武,换做任何人都会乐观。
尤其他的对手还是如此柔弱,是任何意义上的柔弱。
柔弱到,白珩甚至都没那么急切的要把他抓回来只吩咐了柳衔礼找几个人在暗处把他盯着,时时刻刻。
他得先腾出手来处理一些公事,邬永琢么,什么时候算账都不迟,他有的是时间。
邬永琢买的家具与衣裳都价值不菲,他出手阔绰,谦逊有礼,纤细又美丽,很容易就被人盯上了。
搬入小屋的第一晚,也许是太累了,他睡得很早,起的很晚。
他又梦到了白珩,只是醒来就一股脑的都忘了,坐在床榻上,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他身上时,他呆坐着,怅然若失。
第二天,他在屋旁边种了一点菜,想着这样他就不用到山下去买了。只是他低估了种菜的难度。要知道在地上挖个坑,把食物一整个埋进去,是很难有收获的。
况且,生长是需要时间的。
他不知道,所以他很欣慰,兴奋的有些睡不着。夜晚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树林里有什么虫在叫,有什么鸟也在叫,不远处的湖面上有鱼在跳动,风吹过,树叶也在叫,院子里好像什么动物,真的是动物吗?他有些害怕,想起之前看见的土峰荒坟,过去十几二十年看过的听过的那些恐怖意象,七零八碎的拼凑在一起。
邬永琢只能咽下口水,蜷缩着躲在被子里听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跳祈祷快一点天亮。
他后悔了,单只想着要偏僻,不要让白珩找到他,却没想过,如此荒芜之地,是不是真的适合他居住。
门似乎响了?他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插上门栓,吱呀声,是门开了吗?他总觉得床边好像站了一个人影,又过了一会儿,他甚至感觉到有人在他的被子上爬来爬去。
他太害怕了,眉头紧锁着喘着粗气又因为担心自己的喘气声太大而往嘴里塞被子,多熟悉的动作。他默默祈求天亮,甚至寄希望于白珩忽然找到他掀开他的被子把他提起来扇两巴掌。
可是周围是那样静又是那样吵。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邬永琢暗下决心,明天天一亮他就要搬走。
等邬永琢再次醒来时,万幸已经天亮,他来不及多想,立即要收拾收拾走,才发现他放在包袱里的钱袋子不见了。
他险些站不稳,扶着椅子慢慢坐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没有银子,他几乎就不可能有尊严的活下去。
邬永琢不敢想,后悔昨天夜里懦弱的行为,恨不能以头撞墙,却又意外的瞥见他的钱袋子就躺在他枕头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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