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后,她来到了病房门口。
脚底像灌了铅,一步一步地,沉重无比地向前走着。
握在门把上的手,前所未有地剧烈抖动着。
……恐惧,爬满了全身。
她听见自己剧烈喘着气,闭着眼扭开门把手打开了门。
进入视野的,是床上戴着氧气罩的虚弱的女人。
当看到心电图上规律滚动着的波折时,她的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谢晴若就坐在床头,看见她时愣了愣,随后站了起来。
“……你来了,”她本想靠近将她扶起,但还是将手缩了回去,哑声道,“妈现在稳定了,你不用太担心。”
一旁的护士看着进来的人面色如此沉重,也忍不住安抚道:“您放心,李女士很坚强,已经挺过去了,目前已经有合适的肾脏了,我们已经安排了最近的肾脏移植手术。”
云焰书没看她们,只是径自走到床边。
几步的距离,膝盖骤然一松,几乎倒在了女人的身上。
紧紧贴着这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她看着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睛。
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排山倒海。
她知道,有那么一种可能……
有一种可能,只要上天再残忍一点……
只要上天再像从前一样狠心一点……
她就会见不到她的亲人最后一面。
……只因为那个触不可及的人,那个触不可及的,她云焰书拼死都要挤进的世界。
“书……小,书……”
她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缓缓抬头,震惊地看着女人正吃力地睁着双眼,看向她的视线中是诉不尽的思念和关心。
氧气罩因为女人的开口蒙上了一层雾,仿佛在告诉她——
这个人是多么的疲倦,却又是多么的想要她知道,有人正在如此这般地爱着她。
她像下一秒就要失去母亲一般,用力死死握住她的手。
“妈,妈……”泣不成声,“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那只手慢慢抬起,指尖划过她的发丝。
女人只是淡淡地笑着,眼中是泪光。
在对方温柔的沉默中,她知道——
她被原谅了。
这样任性的她……终究还是被原谅了。
“啊,下雪了。”护士轻声叹道。
她抬起头,看见窗外的雪花簌簌飘落,映衬着深邃的黑夜都充满了光亮。
“倒春寒的雪啊,真的好难得,”护士看着窗外出了会神,又看向她们笑着道,“这雪是吉兆,李女士一定很快会好起来的。”
……她怔怔望着窗外。
外面,是凛冽的风雪,可手心的温度却是如此真切……
仿佛在一记一记地,沉沉击打着她——
幸运,无声无息地降临了。
……而她,也该清醒了。
2018年的一个秋夜,纽约皇后区的一家健身房里。
各种肤色的精英白领们在各种器械之间游走,大多是刚下班就抓紧赶来大汗淋漓一场。
夏利安从楼梯机上下来,还没喘几口气就拿起水瓶咕咚咚灌了下去。
闺蜜从一旁的无氧训练区走来,拍拍她的肩:“还练吗?”
她摆摆手,胸口疯狂起伏着:“等下……让我歇会再说。”
这时,她的余光里瞥到一边跑步机上一道很特别的身影。
女人扎着黑亮的马尾辫,身材高挑挺拔,正在以较低的速度跑着步。她穿着大牌的运动套装,虽是有些老旧的款式,但衬得她的身材极为好看。
臀部圆润挺翘,修长的双腿下是纤细的脚踝……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只腿。
……这个女人,右小腿是一条做工精致的黑色假肢。
闺蜜顺着夏利安的视线看去,了然地笑笑:“干嘛,对她感兴趣吗?”
夏利安猛地回神,问她:“你认识她?”
“不认识啊,只是之前来有见到几次,感觉性格还蛮难接近的哎。”
夏利安忍不住盯着那个女人的侧脸。
女人蹙着眉,额角的汗珠顺着小麦色的皮肤滑下,落在有些紧绷的唇角。
“走吧,练完了。”夏利安吞咽了一下,扯了扯闺蜜的衣袖。
闺蜜却一把拦住她:“哎你这个闷骚女!你骗不过我的眼睛,来,看我的。”
“你干嘛?!”
她看着闺蜜走上前,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那个女人正好是停下来休息,被闺蜜拍了拍肩便转过了身。
“hi!我朋友夏利安很想认识你,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嘛?”
女人看向了她这个方向!
她的心跳瞬间加快了。
她开始怒骂自己——
妈的,干嘛交个社牛朋友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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