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叫人开车来接。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仔细在小路和两旁的花草丛里寻找和辨认。
明晃晃的太阳仍挂在天上,随着水滴间或打在花瓣与枝叶上的轻响此起彼伏。游跃抬起头看向天空,流云短暂地遮蔽太阳,巨大的阴影淌过大地,隐没无边无际的绿木中人的渺小的身影。
雨落了下来。游跃一个一个察看路上的石缝,蹲下去翻两旁茂密的草堆,本就漫长的路,等他走到一半的路程时,已花费一倍还多的时间。密雨打湿了他身上单薄的衬衣,与背上细细的一层汗相融。
他心中焦急,几次想返回重新再找一次,生怕自己看花眼有所遗漏。放在衣服里的手表怎么会掉呢?如果掉了,那么一定就掉在原路的某个地方,一定可以找到的,游跃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因为他没有偷,没有人偷那支手表,所以一定可以找到。
他没有察觉雨越来越大,已经把他逐渐淋湿。耳边黑发濡湿紧贴苍白的脸颊皮肤,游跃的手因翻找而沾上泥土和碎叶,他已经能够看到绿木掩映下另一头副宅的白房顶了,可他仍然没有找到那支昂贵的手表。
如果季若亭说是他拿走的怎么办?从副宅出来后,衣服就穿在他的身上,路上只有他们三个人。
如果真的找不到会有人相信不是他拿走的吗?
李云济会相信他吗?
游跃从地上站起身,雨随风吹遍他的皮肤,湿透的冷意从脚底攀爬到全身,雨浸透夏园中的每一寸绿,风吹起深深浅浅的冰冷绿潮。
游跃已经找到了副宅门口。他什么都没找到,浑身淋湿,双手脏污。他转过身,再次沿原路离开。
天暗下后,游跃披着一身雨水和黯淡的天色独自回到了副宅。
阿梅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浑身的水都流到鞋底积出一小滩水。她冲上前抓住游跃冰冷的手:“少爷!怎怎怎么回事?怎么淋成这样?!”
阿梅去捧来大毛巾兜头裹住游跃,拉着他要往楼上走:“快快,快去浴室泡个热水澡,千万别淋生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游跃站着不动,抬手一指放在玄关立柜上的座机:“梅,麻烦你给季若亭先生打个电话,打开免提。”
他的声音很低,含一丝紧绷:“你就说,我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手表。我发动你们一起找也没有找到,问季若亭先生怎么办。”
阿梅惊疑不定,但她不愿游跃一直站在这里不去洗热水澡,虽然什么都没明白,她还是拿起座机,拨通了季若亭的手机。
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阿梅按照游跃教他的说法,把原话告诉了季若亭。
电话那头响起轻轻的咳嗽,接着季若亭平淡的声音响起:“噢,我后来发现手表其实在我的包里。我淋了点雨,身体不大舒服,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抱歉。”
电话挂断,阿梅茫然看向游跃。游跃额前的发梢仍在往下滴水,他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
阿梅跑在他前面,钻进他的卧室给他放热水,拉着他到浴缸边:“少爷,您快洗澡,我去楼下叫人给您煮姜汤。”
阿梅走了。游跃脱下湿透粘在身上的外衣,走进浴缸。热水漫过身体,很快驱散了全身的冰冷和潮意,游跃掬起热水扑热脸庞,水滴滴答答落下。游跃出神望着涟漪错落的水面,心想没关系,只要没有说是他拿走的就好。可惜一下午的时间都浪费了,书没看,课没听,作业没做,琴也没练,得想个办法补回来,今晚可以再晚点睡。
游跃把自己洗干净就换衣服出了浴室,正好阿梅端着姜汤和晚餐上来,她把盘子放在桌上,过来拿毛巾给游跃擦头发,郁闷气道:“厨师竟然提前做了晚饭就走了,我打电话他,他竟然说今年大年初一,他回家过年了——可今天原本就是他上班呀,春节期间的排班表都是我们自己选的时间”
阿梅放下毛巾,把姜汤端过来:“少爷,这是我自己煮的姜汤,我第一次煮,您,您将就喝吧。”
游跃接过碗:“谢谢。”
他把姜汤喝了,阿梅忙着给他吹干头发,又把晚饭端过来,今天的晚饭是一盅乌鸡虫草莲子汤,一笼酱肉馅的小笼包,甜麦菜和玉米甜饭。因为是提前做好,原本已经放凉了,阿梅全都热过才拿上来。
“是不是都太甜了?”阿梅见游跃不动筷子,说:“我去找点咸菜过来。”
她正要走,游跃叫住她:“没事,放在这里吧,我晚点吃。”
阿梅犹豫站在原地:“少爷,您不是和李先生他们去打高尔夫了吗?怎么一个人淋雨回来?怎么都没人送您”
“我走到半路才突然下起雨的。”游跃对阿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的脸仍然白着,原本淡红的唇也没什么颜色,“梅,麻烦你忙活这么久,你回去休息吧。”
“我担心您感冒”
“没关系,房里也有药,如果感冒的话,我自己会吃药的。”
阿梅只好磨蹭走到门边:“那我回房间了,您有什么事就拨电话。晚上我还会来看您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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