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欣重新回了病房,她一抬头就看到林承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和心虚,但仔细观察下,便发现林承和只是两眼放空而已,并没有在看她。
她推来医疗推车,试探着去更换林承和左手的纱布,发现他不再闹腾,就连酒精碰到伤口也没什么反应。
杨欣早就跟着主任加入沈家的私人医疗队伍,却从没遇到过要把病人关起来监视的情况。
主任告诉她,眼前的人是沈总的员工,但这种说辞显然只是明目张胆的敷衍和粉饰。
庄园里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履行着“监护”林承和的责任,知道他和沈舜庭有“那种”关系。
不过沈舜庭手下的家庭医生、护士都是难得的高薪闲职,他们这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再怀念以前的高强度工作,更不会和钱过不去,所以都会努力地对不正常的事装聋作哑。
林承和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痕,看得到的地方,手掌、膝盖、脚底最为严重,基本都是磨破的。
杨欣看过他的病例,也就只比自己的孩子大2岁。
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自爱,跟在有钱人身边一点尊严都没有,他爸妈知道了该多难受?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酒精碰到伤口不痛吗?小林,看你都没什么反应。”
林承和的手指蜷了一下,点点头:“痛的。”
监控还运作着,杨护士心里最想问的不能问,便一会儿说自己的孩子今年去上大学了,一会儿问林承和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承和才觉得她和沈舜庭是一伙的,现在见她话语里似乎带了对自己的关心,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心胸狭隘,误会了别人。
这种想法一旦形成,他便开始给杨欣找补,自己脑子都还没清醒,就在那担心别人是不是也同样受了威胁。
他的声音又哑又轻,突然冒出一句:“姐,是不是有人逼你们?”
杨护士嘴里本来还含着些干巴巴的嘘寒问暖,被林承和这么一问,又把所有好奇都咽了回去,再也没理过他。
林承和看她这样,却更加笃定她受到了沈舜庭的压迫。
他趴卧着,默默忍受着酒精对伤口的刺激,四肢又软又沉,身后还在一抽一抽地疼,分不清到底是内部被暴力侵入后的痛还是臀肉被打出的淤青的痛。
由于他身体受伤虚弱,就连疼痛也抵挡不住困意,更没剩余的精力去思考自己和别人的处境。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承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房间里总是有一个人,要么是杨护士,要么是医生和他不认识的佣人,让他始终不太安稳。
在这种雾蒙蒙的、褪色的半梦半醒中,林承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震动着。
很规律很烦人。
它在林承和涣散的意识里渐渐发展成一股存在感极强的力量,在某个瞬间,忽然让他睁开了眼。
那震动顺着林承和放进枕头底下的指尖传过来,他把那东西攥到手心,做贼似的扭头观察房间,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居然没有人在?
林承和的心脏狂跳起来,缩进被窝才摊开手,看到一只可以打电话的智能手表,琥珀色的眼睛被那方小小的屏幕照得发亮。
屏幕上显示着不认识的号码,但他还是欣喜若狂地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似乎经过了处理:“为什么才接电话,长话短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林承和的心悬到了嗓子眼,脑子里有个声音反复喊着“有人来救你了!你拿到可以打电话的手表了!”
他的声音激动到颤抖:“这个手表是你给我的吗?你是谁?是帮我出去的人吗?”
听筒里男人无视了他的问题,继续说道:“林承和,你听好了。”
“嗯!”林承和立刻应答。
“我求你,不要再不知好歹,没事找事!”
这句和想象中差距过大的回答令林承和瞬间宕机了。
他甚至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对面便继续指责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庄园里很多人都要丢掉工作?因为你闹着逃跑,周助理要被开除了,周助理在沈舜庭身边那么久一直没出过错,怎么你一来就害得他出事?”
“你知不知道被沈舜庭开除是什么后果?这个人以后都找不到工作了,你自己招惹了沈舜庭就算了,还要害得别人没了前途,就连庄园里其他没看住你的人都要遭殃被牵连,你知道有多少人吗,这里的人都会恨死你。”
“所以别装出一副可怜样了,你这种人只顾着自己自私自利!沈舜庭给你家里人那么多好处,其他人的家人呢,他们没了工作家里人怎么办?林承和,你必须负责,别再害人了!”
一连串愤怒的指控说完,对面便挂断了电话,甚至连辩解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林承和。
这是什么意思?
他害了周助理和庄园里的人?
林承和呆愣地盯着手表,等屏幕熄灭,被窝里也没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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