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在医院实在待不下去了,一直缠着医生想让他给我办出院手续。他看我很坚持,于是也松了口,只不过又让我签了一堆东西,之后出现什么问题全都是我的责任。临走之前我接到了杨帆的电话,有些意外,但我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喂?杨帆哥?”杨帆说:“小然你最近不在家?”我说:“嗯,生病了,在医院住两天。”杨帆说:“哪家?严重吗?我让我助理去你那边一下。”杨帆的助理挺万能的,我感觉基本上什么事他都能做,上次帮我订了机票,还给我买了很好的咳嗽药水,甚至还想帮我遛狗。我说:“别……没事的,哥。哎,就是我那个咳嗽嘛,来医院查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不是感冒吧?”“嗯,不是感冒,但也没有那么严重,我已经要出院了。”过了一会儿,杨帆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无奈,他说:“好……有需要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我笑道:“一定。”“还有一件事。”杨帆说,“小舟他……应该去你那边了,你们再聊聊吧。”“哦。”我顿时浑身一冷,仿佛被人当头倒了一盆冰块,“哦,好的,我知道了。”杨舟终于还是从北京来了这里,来到他已经缺席了很久的夏天。张尘涵和舒悦开车把我从医院送回家,果真看见许久不见的杨舟坐在我家门口的那块空地上,小黄钻他怀里想跟他玩,他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摸它。车停好了我走下去,对他喊了一句:“杨舟。”可惜我这句话喊得多半有气无力。杨舟头发长了不少,穿着黑色t恤和破洞裤,听见我喊他之后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是觉得心里很空,我说:“不是给过你钥匙吗?” 爱意的消退杨舟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瘦了一些,像是一个忧郁的流浪歌手。“我想等你回来。”他直直地望着我,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去哪儿了?”我没来得及回答,张尘涵和舒悦都下车了——我住院用的东西都在他们手里,病历本和开的那一大堆药用塑料袋拎着,还有拍的片子也在。医院的东西很显眼,杨舟看了一眼便道:“你生病了?”他紧张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我太熟悉他了,他紧张起来的时候指尖总是会轻微颤抖。“嗯,等下说。”我安慰他,“已经没事了。”张尘涵看见杨舟,笑着打了个招呼:“你来了。”
舒悦也勉强笑了笑,说:“小杨你好。”我说,别堵在门口啊,我家门口不罚站。开门之后这三个人都跟着我沉默地了进去,我把舒悦给我的东西先放在沙发床上,然后对他们道:“谢谢……等明天我就把钱转过去给你们。”张尘涵笑了笑,说:“真的没事,你太客气了。”舒悦的眼神在我和杨舟之间转来转去,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张尘涵眼疾手快地拉住胳膊,先发制人地说:“悦悦我们走吧,不是说好去吃饭的吗?”“哦……好。”舒悦跑过来握了一下我的手,“你别自己做饭了,太累了。就去前面的店里买点吃的,不行打电话给我。”我说行。他们两人走了,我舒了口气,现在总算是只用面对杨舟一个人了,刚刚那诡异的气氛我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我转过头,在灯光下仔细地打量杨舟。凑近了看才觉得他黑眼圈很重,整个人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血色。“你什么时候到的?”我问。“中午,刚下飞机就过来了,没等很久。”他闷闷地道。“吃饭了吗?”“没。”“那你去外边儿买点吧,街前面那家卤菜店换了新老板,感觉比以前更好吃了,你带一点回来。”我平静地说。杨舟看着我,微微偏着头,似乎在思索我话里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意思。我笑了笑,说:“我不走,就在这等你。不管我们聊什么,也是得先吃饭啊。”他这才说好,点头出去。家里不乱,多亏了张尘涵和舒悦这一对田螺情侣。我烧了水,把窗户都打开来透气,小黄不在——这次小黄还是寄养在王医生那儿了。我坐在椅子上等水烧开,然后灌进热水瓶里,从瓶子里数了一把我要吃的药,放在那儿等水变凉一些。杨舟很快回来了,他打包了两份快餐,加了一份我们都很喜欢吃的卤鸭爪。我俩坐在桌子前,像是以前那样吃饭,只是今天什么话也没有说,可能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我不知道杨舟是怎么从他家北京别墅里出来的,但我有一种直觉,他应该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给他的建议。各退一步,这样也好。他爸妈才没有继续关着他,他哥才对我说要我再和他好好聊一聊。我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盯着塑料饭盒里的米饭发呆,过了一会儿还是无法压住胃里涌上来的一阵恶心感,捂着嘴跑到水池边干呕了几下。“小然?”杨舟立刻放下碗筷走过来,他从背后环着我,手臂箍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打开水龙头,冲掉了我那些零零碎碎的呕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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