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高处,寒云飞雪。
朔风吹散了西凉的燥热野性,平添了几分凛冽萧瑟。
锅盖揭起,乳白色的羊肉汤花上下翻滚,肉片与饼块交替涌沸。
浓郁热香如云雾般在冬夜寒气里散开,你裹着驼绒毯子斜倚在营帐门口,被这股鲜美浓香你的暖风迎面一扑,肠胃连带着口中津液都异常活跃起来。
锅内汤水升腾一团团白气,模糊了灶台旁那人的身影。
烛火微弱,他一身绀青裘衣,腰间红色系带勾勒出挺拔身姿。额前帘饰轻轻晃动,衬得眼尾刺青的纹路淌出几分温柔。
张辽看了你一眼,“要吃宵夜吗?我刚泡完澡,有点饿了。”
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凑到了锅前。
你和阿蝉到达西凉已是戌时,军士说张辽一早出营围剿沙盗,不知何时而归。你们索性就没等他,沐浴后直接回营帐睡觉了。
“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要你专程从广陵跑来,说吧。”张辽用长勺在锅里搅了一搅,那热气更加欢快地蒸腾开,将他萦绕在一片似仙似幻的云雾里。
你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俏皮,“没有事就不能来看文远叔叔吗?我和阿蝉就是回来探亲,还特地带了礼物呢。”
“我不缺什么,下次不用带东西来。”他的嘴角勾起弧度,“所以,真的没事要我帮忙?”狭长的眼眸探究似的看向你,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冰冷但清澈。
你转开脸,烛火照不到的地方漆黑一片,容你躲藏那凛冽的目光。
是啊,有什么事呢?广陵太平,绣衣楼照常运转,可你的心上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压抑地喘不过气来。汉室衰微,你再怎么努力也抵挡不住王朝覆灭的大势。你想逃,想寻一处片刻安息的地方。
或许是辽阔自在的塞外风光令你沉醉,或许是美味香甜的羊奶点心勾动味蕾,亦或许,只是那里有一个能令你心安的人,仅此而已。
所以,你冒着风雪,来到了西凉。
头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摸了摸,“有什么难处尽管说与我,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扛着。”张辽笑道,“好了,先吃饭。”
两碗冒着热气的汤饼摆在胡桌上,浸满汤汁的面饼映衬着肥美的羊肉片,甚是诱人。只嗅一下,就瞬间被肉香扑的食指大动。
你连勺子也不用,直接端起碗扒拉了一口,烫得直哈气。
“吃这么急做甚,又没人和你抢。”张辽笑了笑,又往你碗里夹了一片羊肉。
你虽被烫了嘴,却是热流从口中直透肺腑,暖得全身毛孔一片放松舒泰,“好好吃!”
张辽不紧不慢地吃着,“西凉比不得广陵,你又向来怕冷,羊肉暖胃,多吃点。”
看着自己碗里盛的满满当当,肉是最嫩的,饼是最软的,你愣了一愣,夹起一片羊肉,默默吃着。
可能是汤里放了胡椒粉,把你的眼睛熏得水汽氤氲。
“怎么了?”
你对他扬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人生得此,夫复何求!”
一抹脂沫蹭在你的嘴角,张辽掏出帕子,你立刻脸凑过来,老老实实地被他擦拭干净。
你瞥到胡桌上有烫过的烈酒一碗,是张辽的。
关外的酒最是好喝,饶是你不喜饮酒,也被这扑鼻酒香勾得想尝上一尝。
“不行,小孩喝什么酒!喝你的牛乳茶去。”张辽见你眼睛都快钉在酒碗上,板着脸拒绝了你。
你眨眨眼,好声好气地说道,“文远叔叔,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你伸出一根食指,“就一小口,一小口好不好?”
“哼,少来。”张辽最见不得你撒娇,不情不愿地从碗里舀了一小勺酒递到你嘴边。
面前是那孤零零、酒香四溢的小勺,你忽然起了玩心。
你探出身子佯装品尝,顺势握住张辽的手腕将勺柄调转了方向,飞快喂进了他嘴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去舔他沾满酒水的唇。
贴在一处的唇轻微颤动,你探出小巧的舌尖轻轻舔舐,仔细品尝他唇齿间还未消散的酒香。
张辽一时没反应过来,双眸里尽是震惊与恍惚,许久才动了动薄薄的唇。
你却在这个时候松开了他的唇,一抹嘴坐回了原处,笑吟吟道:“果然是好酒。”
他愕然片刻,平静无波的眼眸泛起波纹,面沉如水。你听见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你吃了豹子胆吗,敢调戏长辈!死孩子!”
你不语,只是抱臂看着他。
在两人沉默的对持中,气氛降到了冰点。
你从未如此认真地打量过张辽。
他是羌儿出身,精于弓马,身躯高挑精壮。额前铜饰与刺青下的面庞清俊妖异,一双狭长眼眸锋利尖锐,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周身气质犹如无鞘的刀锋,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与杀伐决断。这样一个人,在战场上如同鬼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未尝一败。
可你还是在为数不多的日常琐碎中,窥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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