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春院今夜人声鼎沸,靡靡琴声几乎从未断过,和对面一片死寂的环采阁形成了鲜明对比。要知道前几天这两家的情景还是相反的,谁知道仅仅一个下午便调换了命运。
厢房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影影绰绰的烛光让穆惜惜没法看清尹槐脸上的表情,这样的场景她以前似乎也经历过。她偷偷瞄了几眼一言不发的男人,下定决心开口说:“我觉得第二名也挺好的呀…至少不是倒数嘛你说是不是…?”,“穆惜惜,”尹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说道:“你还记得上一年排在你后面的第二名是谁吗?”。
穆惜惜噎住了,剩下的话也被她吞回了肚子里。确实正如尹槐所说,没有人会记得第二名是谁,曾经惜惜是众人皆知的京城第一,如今变成了第二,她的名字很快就会被人淡忘。而曾经依靠她名气的环采阁,也会受到波及。环采阁原来正是因为有着京城第一名妓坐镇的缘故,才有那么多针对客人傲慢的门槛,才敢开出高价,如今失去了这个底气,接下来环采阁该何去何从正是尹槐头疼的问题。
也许真的应该像王老板说的那样改变穆惜惜的风格?尹槐心想,他还记得比赛刚结束时,王念之领着卢小玉大摇大摆走过来的样子,也许当时他脸色太难看了,只听见王老板叫他说:“尹老弟,怎么了脸色那么臭。”,尹槐伸手将穆惜惜挡在身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没事,就是教训了一下我家姑娘几句。平时净贪玩,不争气。”这话说的中听,王老板心里的得意几乎要全部浮了上来:“要我说啊,这女人啊还是看内涵。皮肉这东西过个两三年等她们老了也就没了,只有这内涵才是最重要的就像咱们娶妻,也当娶贤是吧。”,“王兄说的是,愚弟受教了。”尹槐顺势附和道,心下却微微疑惑这王老板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别说京城了,就连扬州里知道他和穆惜惜曾为夫妻的人都少之又少,为何他这话又可以如此精准踩痛脚?
撇开王老板暗中知道了些什么不提,要说给穆惜惜换条路子走,尹槐其实是不愿意的。一是穆惜惜今年也十七了,基本上路子已经固定了,如果突然换路子熟客肯定不愿意;其次是这姑娘的品性他也了解,让她坐那好好学四技不如杀了她来的痛快点。
尹槐抬眼,看向正惴惴不安的穆惜惜。他心中已经做好了决策:“从明天起,你不许外出,赴宴也一律回绝。就算是休息,如果要出门必须征得我的同意。”,“可是…”惜惜还想挣扎一下,他却一口打断:“穆惜惜,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你本来就没什么路人缘,全靠熟客捧。现在连第一的头衔也没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吗?他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罢了也不指望她能懂。
“我知道了...”穆惜惜轻声说:“我会乖的…。”,尹槐看她确实也接受了现实,知道话点到为止就够了,正想离开时,却一眼看到了在门口垂首而立的时雨。尹槐对这个侍女其实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刚被买来的时候因为经历过冻灾,饿得面黄肌瘦的样子,身上还有冻疮。如今在穆惜惜身边倒养的有几分回过劲来,尹槐这么一瞧,这侍女长相清秀身型修长,倒算是个好苗子。刚才他就一直在思考,如果不更换穆惜惜的路子,大概就只有再扶一个‘穆惜惜’起来这个办法了,他原本打算过几天买一个未开苞的姑娘回来培养,没想到这就让他发现一个。
“你叫什么,多大了?”尹槐问道,时雨没想到会突然问自己,她心中一喜,急忙答道:“奴婢姓骆名时雨,时常的时下雨的雨,今年十四。”,名字倒也不错还省去了自己取名的麻烦,尹槐点点头,正想问她识不识字可会一点四技,却听穆惜惜大声说:“我不同意!”
他转身,就见穆惜惜快步走过来说:“我不会同意你把时雨卖出去的。”,“穆惜惜我说过了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尹槐皱起眉头,他看清刚刚他问话的时候这个侍女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他自认只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
“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同意的!”穆惜惜大声说:“这个孩子以后是要回家去嫁个好人家的,怎么可以让她沦落风尘。你要我乖我会乖的,我会乖乖减重也会乖乖接客,你不要动她好不好!”
还是太天真,尹槐叹了口气道:“据我所知,她是被家人卖来,又谈何容易就回家去嫁个好人家。穆惜惜你真觉得她从这出去后别人还信她是完璧之身吗?从她被卖到这起,她的名声就已经毁了。”,他转身问时雨:“我从来不干逼良为娼的事,只有你自己做选择。你自己和你主子说,你愿意吗?”
见时雨还在犹豫,穆惜惜赶紧说:“时雨,我上次的话你还记得吗,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我会帮你从这出去的,我会帮你找个好人家为你置办嫁妆,如果你有别的打算我都可以帮你。”,“天真再加上愚善,这么多年来经过了那么多事情都没变,”尹槐安静地看着惜惜焦急的脸,不用去问就知道她上次说了什么,他心想:“到底该怎么教给这个傻姑娘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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