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皇后式微,后党衰落,宇文家族又审时度势,及时从泥潭退出。这些年,陆玄璟不是没动过将他们铲除的念头,可他们握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又在青州雄踞多年,非一夕所能撼动。只能按下不悦,强自忍耐。却不料,今晚他封赏虞行烟为县主,一下子刺激到了他,让他竟在大庭广众下发起了疯!“来人,把他拖下去!”陆玄璟挥挥手,命几个禁卫将他丢出去。“陛下且慢!哀家有话有说。”一道苍老又威严的声音自陆玄璟右手下侧响起。众人闻声望去,见素来清心寡欲,一心吃斋念佛的太后竟颇有兴位地打量着相关之人,而后慢条斯理地说:“哀家觉得宇文刺史的话不无道理。”宇文淮面上一喜,努力挣脱开两个侍卫,怒吼道:“太后也觉得臣说得有道理。奈何陛下就是听不进去。妖女乱我大魏,其罪当诛!”“陛下也被那妖女迷了心智,成了那等不辨忠奸的昏君。”宇文淮一口一个妖女,将陆玄璟气得面色冰寒,他欲再度发怒,场下却传来了一道极轻柔的声音。“陛下,各位大人,臣女有话要说。”女子语气清软,不疾不徐,声音不大,却神奇地让全场的人听进耳里,令人心头的焦躁也去了几分。众人回头去瞧,只见那紫衣女子正微扬脖颈,双目粲然。虞行烟微微一笑。“你说。”陆玄璟抑住了心头火气,示意她开口。 入v公告虞行烟挺直脊背,面朝他而立,疑惑道:“敢问宇文刺史,贵庚几何?”宇文淮没提防她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拿眼斜剜她。冷哼一声,并不回答。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虞行烟面含微笑,很有礼貌道:“宇文刺史年纪不大,却早早得了健忘的毛病,着实令人可惜。”宇文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便被她接下来的话震在原地:
“我父亲乃显庆三年的进士出身,先帝御前钦点的探花郎。他在翰林院、青州、吏部、礼部任职流转,距今已有十数载。贵妃小我父十二岁,她进宫时我父任吏部侍郎已有三载,且多次因“”耿介清正,通悟善断”获陛下夸赞,时间无法相合,哪能算得上荫蔽?”“便说我叔父,也是因在雍州修建河堤,推行教化,方从一低阶小官擢升刺史。当地百姓感激叔父德政,为其修建生祠,彰其功德。这样的功绩,您红口白牙一说,便要将它抹消了去,是不是过于偏颇了呢?”虞行烟的声音在厅内响起,所陈内容让众人浑身一震。是啊,那贵妃和虞伯延、虞仲浔年纪相差颇大,二人高中进士,在朝为官时,她还是个奶娃娃,哪能谈得上荫蔽其族呢?即便之后她进了宫,虞家二郎也低调慎行,并未叫人捉住错处。甚至因为避嫌,虞家两子都未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倒更像是种惩罚了。单从时间来看,宇文淮的指摘显得颇为牵强。宇文淮自然也意识到了这点,面皮一下涨得通红。他怒指虞行烟,强压着火气道:“好个黄毛丫头,口齿倒是伶俐。可你再是舌灿莲花,后宫多年无子嗣诞生也是事实,这可与你姑姑脱不了干系。”他并不敢将矛头对准御座上那人,只捡了虞姮错处,试图将她定罪。而这句话显然戳中了太后和其他朝臣心病。椒房专宠,素来被人视作是祸水的征兆。商亡于妲己,周乱于褒姒,帝王的宠幸如不克制,定会滋生出无数事端。宇文淮所言,虽是陈词滥调,大家耳朵也都快磨出茧子。可话再老,也架不住它有用。礼法二字足以将人胸中千言梗于喉中,让人无法辩驳。果然,此话一出,虞氏众人皆面露涩然,无言以对。虞行烟的目光从父亲,叔父黯然的脸上扫过,将他们状似有愧的神情映在眼里,调转话锋:“宇文刺史,您观太子殿下、端王殿下、庆王殿下如何?”先前虞行烟问自己年纪,宇文淮不屑回答,这回她又问自己对三位殿下的看法,宇文淮本欲故技重施,可余光却瞥见场上众人竖起耳朵,一脸期待的模样,疑心渐起。这话不好接,说轻说重了都不好。宇文淮沉吟半晌,斟酌回道“太子殿下知人善任,素有军功,文治武功亦颇为出众,我大魏有此储君乃上苍之幸。”飘飘扬扬地夸赞了陆霁一番后,宇文淮也不忘恭维另外两位王爷。“端王殿下性情温和,如宝珠玉树,人人赞其君子风范;庆王殿下治下严格,性格缜密,日后定是大魏重臣。”他很“公允”地奉承了两位贵主,话说得滴水不漏,用词也颇为均匀。“有三位殿下,实我大魏之福。”听了宇文淮的礼赞,场上朝臣连连应声,直呼大魏国运昌盛,诸皇子各有所长云云。虞行烟赞同点头,承接他的话:“我也是这般以为。”“从才智来看,三位殿下皆为当世英杰,是皇族勋贵的典范。”她俯身施礼,还不等宇文淮露出喜色,话锋一转:“只是我以为子嗣一事,并非越多越好。前朝末帝育有二十三个皇嗣,但各个皆为平庸之士,无一出众之人,方让突厥有了可乘之机。此乃反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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