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行烟惊魂未定,额上沁出冷汗。“别怕,有我在。”陆霁轻声安慰。短短五字,很寻常,却奇异地平复了她的不安。几人悬着的心落到实处。缓了会神,再次迎了上去。长鞭、软剑挥舞;火把桐油齐上;药粉不断挥洒……几人通力合作下,毒物的尸体渐渐堆成了小山。再度将近处的蝎子逼退后,虞行烟已是气喘吁吁。长久的体力消耗令她的身体已至极限,双臂几乎抬不起来。她望着前方似乎不知疲惫的三人,高声道:“这些东西是杀不完的,先撤到祭坛上。”他们劈砍足有一刻钟之久,可这些毒物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石柱上,往下爬的毒虫源源不断,像是没有尽头。陆霁动作一滞,目光扫过身边二人。显然,经过长时间的搏斗,除陆霁外,几人都已体力不支,出手的速度、力道都下降许多。继续缠斗,他们迟早会体力衰竭,殒身于此。陆霁深呼吸一口气,抄腰抱起虞行烟,凌空纵跃,片刻功夫,便跳到了祭台之上。那对师兄妹也足尖轻点,旋身落了上去。中年文士又急又气,狠掐自己大腿一把,依靠痛意带来的片刻清醒,全力往祭台奔去。他一边跑,一边躲避虫潮,等迈上台阶时,外袍俱已湿透。祭台离地尚有一段距离,延缓了毒虫往上爬的时间。只是,看着堆叠在一起,隆聚成小山堆的虫潮,虞行烟的眉头越皱越紧。一定会有办法!她安慰自己,开始仔细寻找线索。身子腾挪间,无意间碰倒了台上的几个石像。她下意识伸手去碰,瞥见兽像神态,目光猛地一缩。“这兽像似乎和善了点。”虞行烟喃喃自语道。甬道中的五毒浮雕更狰狞些,祭台上的却更温和。温和……虞行烟沉吟,长眸微动。一道线索飞快地自她脑海闪过,只是还不待她捉住,便“咻”地溜走。须臾之间,毒虫爬上祭台。劈刺、挥砍,几人再度,尸体再度堆积在众人脚下。火棒燃烧殆尽,虞行烟挥舞着布条,扫落着尚未死透的毒虫。动作间隙,她视线再次扫过祭台中央的青铜石像,脑中灵光乍现。她知道自己忽略什么了。进入石室后,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青铜人像上,之后又被虫潮吸引了大半的注意力,角落里的祭坛显得无足轻重。可如今他们退到了此处,于高处四望,骤然发现这场地布置得有些怪异。青铜士兵是位于大厅正中央,而祭坛位于西南方,并不在场地中央。显然违背了普遍认知。
蛊王性情和常人不同,她起初并未将这点违和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倒像是给他们的一点提示。西南、正中;生途;死路……方位!对,是方位!八卦图中,“震”为生门,恰合此处方位。先前的青铜士兵和蛊虫不过是迷惑他们的假象。“我知道了!”虞行烟眸光大亮,“生门就在这祭台之下。”她心中大定,摸索着祭台上可能有的机关。几人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话,信心倍增,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些。在触到祭台边缘的一个凸起时,虞行烟双眸一亮。用力一摁,整座大殿忽然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一道往下的台阶缓缓出现。众人不自觉屏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往前迈出一步。虞行烟和陆霁交换眼神,并排下行。随着最后一人身影消失,甬道迅速关闭,拦住了涌上来的黑潮。幽深的台阶似有无穷多层,一侧是坚硬的墙壁,另一侧腾空,毫无遮挡。高渺、旷远的气息扑面,似是千年尘封的过去,迎来了远道而来的旅人。中年文士落在最后面,他的腿不住地痉挛颤抖。他中了虫毒,方才又急速奔跑,毒素随着经脉四处流窜,已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双目昏沉,心脏剧痛,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他握紧了手上的黑哨,迟迟下不了决定。现在放弃,还可保全自己,留得一条命在,他安慰自己。哨至唇边,又开始摇摆:第二关即将通过,真的要放弃?他不甘心啊努力这么多年,从青年等到中年,方走到这儿,竟要功亏一篑么?不,不!还是再撑一会儿!他吐出浊气,原地歇了会儿,紧紧挨着右侧墙壁。慢慢下行。白衣少年发现了他的异常,止住脚步,想了想,扶住了他。“谢谢,谢谢!”文士不住地感谢,一脸真诚。少女瞥他一眼,轻哼了声。她这个师兄,面冷心热,素来是个怜贫恤弱的人。唯独对自己,冷心冷肺,和块石头似地。想想就有些委屈。她把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少女情思抛至一旁,不情愿地,支起了文士的右边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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