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江绥的话,还是所有事都这样,到最后都没劲透了。“不合胃口?”林山雪愣了一下,摇摇头。“那为什么不吃?”“因为吃饭很无聊。”她想起今早看的那部台湾电影,男主问女主为什么学习那么努力,女主说因为人生很无聊。江绥没接话,拿起公筷就近夹了一筷子青菜到林山雪碗里。“吃。”“为什么夹便宜的青菜给我?”林山雪把碗扽在桌上,“我不配吃肉吗?家里有钱,工资还高,连肉也舍不得让我吃,难怪人家说越有钱越小气。”江绥看她一眼,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她。“你都不问问我喜不喜欢吃排骨你就夹给我,那我不喜欢吃怎么办?硬逼我吃呗?我发现你这个人就喜欢强迫别人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非要我跟你回家,非要我吃饭,非要我洗杯子……”一开始只是心情不好在故意刁难,结果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心情更不好了:“你到底为什么总是在强迫我?”“很烦。”扔下筷子。摔门进入的房间是江绥的书房,除开正对着门的墙有扇巨大的长方形玻璃窗,其他地方皆是定制的书柜,榆木书桌横亘在窗前。林山雪背抵着门,窗外的景色一览无遗。江面上船只络绎不绝,阳关轻轻抚摸江面,对岸高楼林立,看不见人,看不见车,一切都静悄悄的。门外也没有声音。桌上倒扣着一本书,林山雪走过去拿起。“每当我推开那些礼物,便感到命运有一种花里胡哨的冷酷,它让我知晓了答案,然后给了我一堆不太需要的安慰。”她其实太不懂,但她感到难过。“每当我推开那些礼物,便感到命运有一种花里胡哨的冷酷,它让我知晓了答案,然后给了我一堆不太需要的安慰。”——路内《关于告别的一切》明天不更了,家人们微波炉嗡嗡作响。如果林山雪的视线再往旁边偏一点,就会发现书桌还放着一摞半新半旧的书;如果林山雪再懂一些英文,她就会发现那一摞书的书名大多有“边缘型”“行为疗法”等词。这是江绥今天早上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借书的时候翻阅过一两页,没来得及细读。如果林山雪知道这是江绥为她借的书,大概会更加气急败坏,情绪崩盘。但现在,她安静的在书房,江绥在为她热饭。江绥推门进来,林山雪仍立于桌前,捧着那本书。她回过头,眼睛有些红。“出去吃饭。”
林山雪每一次情绪波动后,都会现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低沉,她会不断责备自己,责备自己钻牛角尖,责备自己伤害别人,责备自己无理取闹……当下一次情绪上头,她仍控制不住做出不好的事。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她深知自己的恶劣。“你管我做什么?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吃不吃饭和你有什么关系?强迫我有意思吗你?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你有病吧!”够了吧?讨厌我了吧?后悔带我回来了吧?反正最后总会离开的,没有人受得了。说啊,说让我滚啊!她等着江绥的反应,等着江绥像前几次那样把她扫地出门。江绥径直走过来,一手把书放在桌上,一手拉住纤细的手腕,转身。你看,果然不出她所料。“没有关系,吃饭是为了你自己。”江绥冷静的声音传来,林山雪愣住。这是……什么意思?被强硬的按在椅子上,林山雪才反应过来江绥不是要赶她出去。她呆愣愣地看着桌上的饭菜,这次不生气,下次不生气,下下次也不生气,下下下次……他总会厌烦,总会抛弃。饭桌上,被抛弃这个词不断萦绕在林山雪脑海,这像是一个诅咒,她永远逃脱不了。打住,别想了!扭头去找江绥,看不见,着急,去哪了?她试图平静下来,责怪自己打乱了期盼已久的午餐,这大约不算一起吃饭,在她无理取闹的时候,江绥已经先吃完了。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还会有下一次吗?想去找他,顾及碗里的饭没吃完,全扒进嘴里,听见开门的声音,来不及咽,鼓着腮帮子往玄关跑。“她……她是?”门外,温蔓提着一大盒家里阿姨做的小菜,目光似惊喜,又像惊吓,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头发披散,没化妆,昨晚睡在这儿……瞪向江绥,状似责怪。江绥接过她手中的餐盒,“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温蔓眼神调侃,“我想的哪样?我可还没说话呢。”弯腰换鞋,林山雪趁机把嘴里的食物都咽下,起身看见一张略显拘谨的脸。“阿……阿姨好。”“你好你好。”温蔓热情地走过去拉住她往客厅带。林山雪成年之后正经与长辈相处的经验基本等于零,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身子僵硬的像一具才挖出来没多久的僵尸,腿都不会弯一下。“叫什么名字呀?多大了?在哪里上班?和江绥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啦?家里几口人?父母什么时候有空……”二人在沙发上坐下,林山雪掌心直冒冷汗,本想顺势把手抽出来,温蔓问题机关枪似的向林山雪抛过来,算不上刁难,就是些普通的问题,林山雪却觉得一个比一个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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