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本来没往自立方向想的,结果他这么一问,对面真起心思了怎么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的神迹绝不应该给外族人听见哪怕一点风声。想到这里,本就焦躁到来回走动的赵光义,心头更是一股阴冷的火幽幽燃起。他看着下方一动不动的群臣,冷不丁发问:“当初李氏有谁没跟李继捧一齐上京来?”夏州内附这样的大事,本就隔得不算遥远,在皇帝的威逼之下,很快就有记忆力好的胆大官员站了出来。“李继捧族弟李继迁及李继冲。”都这种情况了,还顾得上什么礼节尊称,没加上贼寇虏贼这几个开头,都是害怕这位阴晴不定的陛下顺势迁怒说抬举他们了。“李继迁当初与亲信张浦,在使臣前去接收之际,披麻戴孝,伪称要送乳母下葬。出城后就不知所踪,时而骚扰夏州……”话音在赵光义快要杀人的眼神中逐渐微弱,但想到这和他又没什么关系,这位出声的官员最后还是挺直了脊梁。赵光义确实快被手下人给气笑气疯了。从喉口中闷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来,他最后下了定论。“李继迁、李继冲,还有那个张浦,”“都得死。听明白了吗?都得死!去下诏告诉夏州节度使——不,换人,换个最会打仗的给我去夏州,不把他们三个的脑袋给我带回来就别回来了!”什么怀柔,什么利诱,这三个人都得给他去死!【朝中大臣的自信心因此严重受挫,在外人身上找不到存在感的大宋文官选择对着自己人发泄情绪。所以,哪怕是范仲淹、韩琦、富弼这些当时变法派的领军人物,在仁宗暗示需要变法改革的时候,他们也是觉得时机不对,暗自踌躇的。】韩琦听了这话却是一笑。没有被后世人这番揭短似的发言挤兑到,他很自在坦率地承认了自己在这件事上的犹豫:“在这点上,我不如范公。”君子坦荡荡,他当初没有范仲淹同样犹豫,却敢于接下皇帝重担的勇气。此刻被点明真相,自然也不应有什么负面情绪。范仲淹却摇头,没接受对方的自谦:“稚圭和彦国其实都心有气象开阔。吾赖年长而已。”当时那种情况下,作为资历最深的那个人,不是范仲淹站出来又能是谁呢?韩琦和富弼就算有所想法,碍于他的存在,若是不想让范仲淹背上锐气尽丧,或是自己背负起不懂“规矩”不敬上官的名声,自然得是先等他的态度。有赖于同僚对他的尊重,他才侥幸成为变法的领袖。所以他怎能愧对这份心意呢?所以啊,如孟子所说:
“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另一方面,这样的危机反而将宋朝自身的矛盾全部暴露,朝堂上突出的问题一览无遗,不需要人们费尽心力从和平表现去扒拉改革之处。辽国虽然趁火打劫提高了岁币,并且对西夏最初的独立运动给予了一定的支持。然而尚且满足于澶渊之盟构建起的辽宋外交体系,并不希望西夏全然替代宋朝的地位,对于宋朝抗击西夏的战争也就提供了一定的援助。宋仁宗赵祯虽然是个不够坚定,性情软和的老好人。然而到底不是像赵佶那样的昏君,有着使大宋走向更好的政治理想。仁宗一朝的政治风气,也是有宋一代最好的时代。士大夫真正意义上实现了与皇帝共治天下的理想。】——赵佶。赵煦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那种模糊的不好的预感最后终于尖锐地撕开了真相上的薄雾,将最残忍的现实摆在了他的眼前。怎么会是赵佶继位呢?怎么应该是赵佶继位呢!端王轻佻的名声难道还不够闻名吗?是谁盘算着立上一个足够草包,容易被他们cao控的皇帝,最后却将整个大宋江山悉数葬送的!子厚呢?子厚难道没有站出来反对吗?以章惇的个性,就算士大夫们急着想给自己找个好摆布的皇帝,他那样骄傲到接近自负的个性,却怎么接受得了自己将要侍奉辅佐一个平庸甚至荒昏的君主!他如果活着,必然是要反对的。而以自己对他的看重,如若他活着却没办法阻止赵佶的上位,又该是谁呢?谁有力量力捧赵佶成为皇帝呢?冷汗浸满了后背,赵煦按着自己的胃部,喉口忍不住发出了细微生理性的呜咽,然而面色惨白的皇帝,此刻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是赵佖和赵似死了吗?还是章惇先他一步而去?亦或是,他那位对于自己姑婆的权势心向往之,同样对于新法的实施不甚赞同的嫡母,从中插了一手呢?他咬了咬后牙根,冷哼着啐了一口。【所以,这确实称不上变法的天赐良机,却已然是个颇为难得的机会了。但是不幸的是,不论是宋仁宗还是以范仲淹为首的变法派,在这个阶段都没抓住庆历新政最应该进行变革的地方。】——来了。赵祯坐直了身体。范仲淹也肃穆起脸色。庆历朝堂所有的变法派都对着天幕翘首以盼。【军事。庆历新政最应该着手从事的方向,我个人认为是军事,而不是它重点在针对的吏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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