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吗……黑发就那么好吗?过去都不喜欢的……从来都不喜欢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躲在房间里,两只手在拼命的抓挠自己的脸。冰凉的液体从两颊滑落,辛德瑞拉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抚摸自己的脸,他再蠢也知道这张脸有多重要,金发蓝眼,他那么不容易才……还好,是眼泪,不是血迹,他没有划破自己的脸。辛德瑞拉怔怔注视着前方,一转念,手指已经落在了手臂上,指甲深深嵌入皮肉里。在辛德瑞拉的意识最混乱的时候,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恍惚抬起眼。被推开的门,落进了厨房的暖光,他的眼中有情绪崩溃时孕育出的眼泪,视线模糊间,仿佛看到有人朝他走来。那道身影很像凛凛……但又不完全一样,似乎穿着皮靴,身后的光晕看起来像是弓箭。辛德瑞拉呆呆的望着,通红的眼眶中缓缓溢出眼泪,俨然连呼吸都忘记。翅膀拍打空气的飒飒声越来越近。他才看清,推开门,朝他飞来的,并非是什么幻影,而是一只小鸟。她披着光,以一个非常灵巧的姿态,在半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一下飞到他的身前——辛德瑞拉屏住了呼吸。几乎将他挤压、切碎、揉乱的那些情绪,忽然全都被按下了暂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像是野兽。辛德瑞拉的视线一动不动的落在自己手心中的小鸟身上,静静地想。大约是从凛凛来到这个家开始。从那个风雪天,她推开这个家的门开始,他也和被缓慢推开的门一样,被撕开了一道创口。混乱,从那一刻开始,巨量的情感无端产生,像是被打开阀门的洪流,将他原本的平静,冷淡,全都摧毁。这情感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也曾经想过拯救自己,那就是在尚且可以自控时,用毒药了结一切。但是他最终还是下不了手。过量崩溃和混乱的情感,已经摧毁了他的精神,没有人可能在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后,还保持正常的神志的。太痛苦了,他或许已经疯了。如果不是她来到的及时,他可能已经做出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毕竟他意识不清,而且毫无自控能力。她是拯救者吗?还是摧毁一切的飓风?
辛德瑞拉颤抖着伸出双手,望着盘旋在自己的手心上方的小鸟。忽然出现的勇者……摧毁他的精神的敌人,他最恨的人……他在等待的是她吗?拯救了一切的英勇之人,他的小鸟,他……他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来自他掌心上的麻雀。“你……你是在担心我吗?我受伤了,你很担心……很紧张吗?”“是啊。”她回答了。他明白了,她是来拯救他的。被她的爪子驻足过的地方,颤抖个不停。辛德瑞拉其实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开口,会回应他的话。毕竟,上一次,他朝着小麻雀搭话,她除了最开始不小心说出的那一句外,没有回应他一句。她应该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的,毕竟虽然声音变得尖锐了些,细了些,变了调,他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辛德瑞拉的呼吸平稳了下来,他专注的望着自己的手心,将其他一切都抛到脑后。房间里唯一一盏灯,是之前他为了照镜子而点上的,已经接近燃灭,烛芯在发出轻响,小麻雀站在他的手心,灵活地转头。棕色的羽毛,在灯光下,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豆豆大的小眼睛,也凝聚着烛光,那光是很明亮的一个小点,像是尖锐的针芒,在她的眼中,那么亮。从来不会被任何事物干扰,充满力量和坚定的目光,仿佛绝对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干扰分毫。她刚才看到他那么吓人的模样,却也没被吓到,只是短短的惊愕了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她甚至还来到他的身边。她说,她担心他,不愿意看到他受伤。这样的冷静,仿佛也通过她的身体,传达到他的身边……是啊,他到底做了什么啊。辛德瑞拉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烧到蹦出火星的炭,一下沉进水中,倏然平静了下来。小鸟朝他搭话,他回答,按照她的指使,将伤口处理好。洁白的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绕到手臂上,药膏冰冰凉凉的,刺痛感渐渐缓解了,崩溃混乱的瞬间似乎已经过去,他镇静下来了。之前的痛苦无足轻重了,因为她和他说话了。这样的惊愕和喜悦,充满了他的大脑,让他短时间内没办法再去思考别的什么。辛德瑞拉将剩下的绷带和药膏全都有条不紊的收入抽屉中,又铺好被子,捧着小鸟钻入被子中。她没反抗,不反感,就这样贴在他的胸口。辛德瑞拉借着微弱的烛光,望着小小的毛团。深棕色,看起来很普通,外表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只麻雀都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她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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