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回到等着她的工作上、公寓、和那些人的身边,可是那在她眼里竟然不再真实──反而变成她近乎开心地忘了的昔日噩梦。
她用尽脑力将自己重新放入那个情境,却迸出了泪水。她一把将被盖拉过头顶,没有理会猫儿发出受困的抗议,一迳无声地哭了半个小时。
後来,觉得自己实在愚蠢,她才爬出躲藏的茧。出来後她看见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枕上的一朵红玫瑰。
花儿让她又哭了一场,终因耐不住疲倦而睡去。
……………………
白昼到来并未助她平复心情,尤其是黎明提醒了她在古宅的日子只剩下两天。
赵佳琳清醒地躺着,呆望着大床上方的天花板,一面倾听「点点」在追着自己的尾巴时,小爪在地板上抓耙的声音。她好希望颜雅棠会再来,在她必须离开之前。
也许她可以问他,是否她可以把风雅楼里的照片拍张照,还有他会介意让她把日记带回家吗?这样她不只有他的照片,还有一些东西可以偶尔读一读、看一看、和哭一场,使她能藉着某样东西记住他……
泪水再度灼痛了眼,灼痛了喉咙。赵佳琳一拳搥在被上,紧闭起眼睛。
这不公平!她很坚强、勇敢,而且!她不要一副倚靠的肩膀。她不想要和男友、情人,或丈夫牵扯不清!她总是认为她有朋友、可以掌握自己的生活便叫快乐了。
可是现在……
现在她感到心碎,她就要离开一幢宅邸、姑妈、两只ai玩闹的猫儿……
……和她已经ai上的幽灵。
赵佳琳翻身下床,套上衣服,逃离这个发现。很快地,就该收拾行李了。
想到那件事,令她直想再钻回被下。她注视几上的古老日记,和她不过几分钟前放在皮革封面上的红玫瑰,终於承认她若能变成林ai玲,她会很高兴。
她知道倘使颜雅棠是活生生的人,而非幽灵,她会不顾一切只求和他共度余生。她会很高兴改变她所有的计划,只求能和他在一起,就是超越时空她也愿意跟随他。
但他已经是这样了:是个si了六十几年的人,和活人世界的联系只剩一份不可捉0的ai。
赵佳琳在刹那间明白:那又怎麽样?她想到英俊、迷人的颜正贤,得到了一个骇人的结论。
她宁可独睡空床,在枕上找到幽灵留下的玫瑰,也不愿和一个不是颜雅棠的血r0u之躯共享生命。
……………………
「佳琳小姐。」
「早安,建廷叔。」赵佳琳走下楼梯的最後一阶,对那位服装永远笔挺整齐的男管家露出微笑。
她吃了早餐,虽然她需要人作伴的慾望高於食物,在那之後她向淑惠姨要了一只花瓶。淑惠姨搜寻的时间长得可疑,期间极有心地谈论着颜正贤,显然以为对方就是送她红玫瑰的人。
「早安,佳琳小姐。」她停在楼梯底端,男管家带着翩翩风度微笑。「太太将要外宿,」他以其完美无瑕的礼节对她说。「她要我转告你。希望你今天过得愉快,明天早餐时她才会和你碰面。还有,她留了这样的东西给你。」
赵佳琳微蹙秀眉,接过象牙se的信封。「建廷叔,谢谢你。」
迅速一点头,年长的男管家後退一步,随即转身朝玄关而去。
赵佳琳在他身後慢吞吞地走,一面望着手中的信封。她转入音乐厅,在钢琴椅坐下,ch0u出秀梅姑妈的短笺,一张熟悉的顶级象牙se纸卡。
上面写着:佳琳,笑一笑。等我回来,有惊喜给你。
赵佳琳真的笑了,是苦笑。秀梅姑妈留短笺给她只为了说这个?天啊,她後天就要走了,心情如何好得起来?
赵佳琳放下纸张与信封,注意力转到钢琴。雨丝不断变换节奏,在面对花园的窗户上轻敲,点点滴滴的声音传入了室中。
赵佳琳想着,天气正好配合了她的心情。指尖一面滑过键盘,她不想去跑步或做运动,不想闲逛,也不想开车到市区观光。她只想躲在被盖下,望着床头几上的水晶花瓶中cha着的红玫瑰,并且假装时间没有意义、明天也永远不会来。
想归想,她只是闭上眼睛,不连贯地在钢琴上弹奏着她想到的任何曲调。琴声并不如宜娟或小美弹奏时那麽清晰,因为赵佳琳对台湾歌谣不熟悉,但她的思绪仍随着音符渐渐地平静下来。
有一首曲子,一首她自宜娟那儿听来的台湾歌谣,正适合她有限的琴艺。一次又一次,她弹着那简单的旋律,弹得b宜娟更舒缓、更哀怨,有时还轻轻地哼着。哼到第二遍还是第三遍,一个深沉浑厚的男声低低陪她唱出了副歌的最後一段。
阮只好来拜托月亮
替阮讲乎伊知
讲阮暝日悲伤流目屎
希望你早一日回来
赵佳琳的手在键盘一停,铿然弹出一个刺耳的声音,但是那歌声未停,唱出了其中一段歌词,而且音量增强、愈来愈低沉,与她狂跳的心激起了更多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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