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少年抬起头,藏青色的连帽卫衣下,是一张稚嫩但表情空蒙的脸。
他的左脸上有一块不甚明显的红印,相比右脸微微鼓起,好像被什么击打过。
未开发的小镇总是这样的。泥泞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细碎的石子。当老旧的小轿车与装满货的大卡车轰隆着在深褐色的泥土上碾过,呛人的烟雾就会飘满整条小道。
他轻轻吸着鼻子,将那股难受的劲憋下去。紧皱的眉毛彰显着他的不喜。
在这座经济不发达的小镇里,多的是活一天算一天的工人们。大伙儿手里都攒不到几块钱,也有不少人选择痛快地去放纵。
“砰——”
“不好意思啊。”头戴脏兮兮的安全帽的青年被簇拥着从少年身边经过,他们的眼神在空中对视了一瞬。
“等会去老张那边喝一杯!他那酒才带劲!”
“常哥吸烟不?”
“……啊?算了,今天没心情。”青年一手插着兜,一手推开旁边人递过来的打火机。
一米九的大个子迈着两条大长腿,慢悠悠地往前走。套着的老头衫廉价且宽松,上面满是施工时留下的污渍,但久经日晒又饱尝重活的蜜色躯体却显得十分的健硕,将那身普普通通的白色背心硬生生穿出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少年盯着青年的肌肉看了一会,然后移开了视线。
掌心里的手机屏幕微微亮着,如果有人从他边上经过,指不定能瞥见上面赤裸而直白的情色聊天。
少年漫不经心地关上了手机。
雨,开始慢慢变大了。细长的白线膨胀着摔在地上,溅起一道道四射的水花。
少年将兜帽往前扯了扯,转身走进昏暗的小巷。白猫在房梁间跳跃,落在垃圾桶上时,扭头冲着那道瘦弱的身影尖尖地叫了一声,随即再次跳跃着离开。
不论是人类还是动物,当雨夜来临时,都要寻找一片可以栖身的场所。
小镇慢慢变得安静起来,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到家中,一盏又一盏的灯光在寂静的夜幕里逐一闪现。
“常哥,再来根烤串不?”胖子一口一块肥肉,满溢的油水跟着说话声一起溅淌在他的嘴角。旁边是不断举起又交错的酒杯,金色的酒液在碰杯时高高地荡出平面,撒在凌乱的桌面以及崎岖的泥土地上。
聚集的工人们挤在白色的帐篷下,看着淅淅沥沥的街道犯愁怎么回家,又忍不住在这热烈的气氛里,再开一盘嘟嚷着方言的酒席。
烤肉的香味拌着油米饭的味道,格外的诱人。烧烤摊的老板抓着酒瓶在座位间穿梭,老板娘则利落地抖着手臂翻转食物。嚷嚷的说话声掩盖住了胖子的声音,于是他又喊了一遍。
“不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青年抓了把自己的黑色长发,扎在脑后绑了个小揪。他原本打算直接赴行,经胖子这么一说,又临时改了注意,随手拿了几根烤串放在外卖盒里,又拿了个塑料袋拎着,往里面丢了两罐啤酒,离开柜台时,顺走了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挥挥手往雨里跑去:“这钱我明个儿给你!”
“常哥——”胖子瞅着青年飞奔而去的身影,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哟,胖子,这伞你的吧?等会咋回去啊?”
“常松看着有事啊!他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吃了?”
胖子一掌拍在桌上,回弹的力道痛得他直咧嘴,一边吸气一边替常松反驳道:“屁!常松我哥们我还能不知道?我俩小时候穿一个裤衩的!他肯定没对象!”
“你不是说常松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吗?会不会他偷偷谈了一个?”有个好事的往嘴里塞了几口花生米,往胖子这靠了过来。
“滚蛋!他都离开学校半年多了,我瞅着也没啥动静。而且他那些学姐学妹都读书去了。”顿了顿,胖子又纳闷地补了一句:“不过也是,我看他最近老是给人回消息,我到时候打听打听。”
“喏,这还不叫有情况噻——”工人们哄笑一片。
胖子擦了擦嘴,捏着酒杯狠狠干了一大口:“不说他了,再来一杯!”
“九点零一……九点零二……”
米白色的翻盖手机亮了又灭,将少年的神色映照得十分晦涩。他重重地吐出一口郁气,烦闷地将机子塞入背包,半个身子倚在石柱边,无聊地数着树叶消闲。
雨已经停了,常松收起伞,往酒店旁边的灌木丛里抖了抖,刚拐了个弯,眼见台阶上站着个熟悉的人影,大步向前的腿不由得放缓了速度。
“是你。”放下兜帽的少年晃了晃脑袋,倚着的姿态也稍稍端正了一些。
两个人一个站在台阶上面,一个站在台阶下面,双双陷入了沉默的境地。
最后还是常松打破了这尴尬的状态:“傻愣着干啥?进去啊!等会儿说不定又要下雨了。”
少年一动不动,常松索性揽住他就往里走。他没错过男孩那一瞬的僵硬。
“最便宜的房间来一晚。”常松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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