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庄这地方,最忌讳的就是有主意。能听话照做就安全,当你想冒头去追寻根源的时候,那离死亡就不远了。阿端又只和洪初关系要好。基本上是洪初说什么就做什么,有时他这个老爹都没洪初吃香。要是一个不注意,走上岔路就万劫不复了。“你记得阿爸说的话吗”邱端咽干净了嘴里的饭,说:“哪句?”邱长老严肃起来,“闵庄”邱端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眨了两下眼睛,没说话。“唉”邱长老长叹一声,“阿端,我们生在这,长在这,这里就是我们的根。只要偏了根,就会像树杈一样被砍掉。你的责任就是接替我,继续守护闵庄,别的不要多想,不要多看。那不属于我们,诱惑会害了你”“树枝开的多,才会繁茂。闵庄发展的好,不应该向外面去吗?”邱端问的声音很小,不知道是在问邱长老,还是在问自己。“我们现在走的路,就是祖辈留下的最适合我们闵庄的路。不要用生命去触碰底线”邱长老不知道该用什么拉住一个蠢蠢欲动的新鲜血液,苍老的眼睛红的苦闷,“你考虑考虑阿爸,阿爸老了,经不住打击,你……就是阿爸的命啊……”“阿爸!”邱端赶忙放下手里的碗,扶住邱长老的肩膀,“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我发誓!别担心了,你也考虑考虑我,别那么cao劳,养养身体。木头我吃完饭就修了,我可是阿爸的手艺传承人!”邱长老这才稍微舒缓的心绪,好一会儿,拍了拍肩膀上的儿子的手,“吃饭吧,阿爸确实老了,啰嗦起来没完”邱端应了一声,还站在阿爸身后。视线落在阿爸身上,表情却不像刚才那般轻松。眼神凝重,嘴角倔强的压着。极度纠结着,心里却像有答案。 找人日落顶替来,余晖盖了整个闵庄。邱端直挺挺的跪在院子里,眼角紫青的肿着,邱长老就在跟前来回踱步。手里的棍子是刚才揍邱端用的,连续打了好几下,打得他又累又疼,哪疼?心脏疼。“侗楼是禁地!为什么明知故犯!”邱长老无论怎样都压不下去怒火,着急。“还是洪初那家伙带坏你了!”“不是!”邱端立刻反驳道。“还说不是!?我儿子什么样我不知道?平时最听话,最老实。你们去侗楼做什么?你当我们几个老的,两眼摸黑全是废物?”邱端低着的头缓缓抬起,看着他父亲的眼神平静的异常。“阿爸,你告诉我,十二年前的尸症是什么?”
邱长老看着他的儿子,那双平日里最澄澈的眼里续满了难懂的苦涩,不屈不挠的对抗着什么。一瞬间,邱长老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尸症就是尸症,又能是什么”邱长老暗淡道。“母亲就在那场灾难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溃烂,发臭。像一个尸体一样,直到露出骨头”邱端哽着嗓子,怎么都说不下去,“井里她自己跳了井,不想变成大街上那些骨头烂肉分不清的蛆虫。”邱长老手抖的拿不住棍子,扶着那个他修了一半的打算给村长做椅子的木材,一点一点颓然的坐下。“天灾,人能如何”“真的是天灾吗?”邱端的眼睛红红的,万般不可置信下也要鼓足勇气对抗下去的倔强。整个闵庄都安静着,进行着每日都要进行的收割金灯的活动。父子两就在这个独立小院,对视着。一个坐着,一个跪着。“是诅咒”邱端声音淡的好像要散掉。邱长老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于这个词,只是闭上眼睛,“不是”“是诅咒”邱端还在说,“阿爸”“不是”邱长老像是真的累到极致,闭着眼睛靠在木头上,动都动不了。“我们是罪人,关在这里。一直死一直活”声音彻底散了,人形也淡到透明直到彻底消失。郁雾的心像被紧揪着,怎么都喘不上气。憋得发苦。发愣的看着消失的院子。又恢复到了刚开始混沌的样子,脚底都是那些泡沫,咕嘟咕嘟的还有涨势。长久的沉默里,林宇开口了:“这到底是什么?”“记忆”陈木双说,“死者的执念,困住他不能往生的东西。但有点奇怪”“奇怪什么?”林宇问。“常理来说,进入届也就是死者的执念,都会明明白白的看到要么是离开人世那一刻的不舍,要么是生前就一直羁绊的情感,总之是一切可能困住他自己的执念。但现在这个不像”陈木双跟着叔叔或大或小也进过几个届了,有了一点敏锐度,只是面对这个怪异总是说不好到底怪在哪。“伤害”谷垚提醒。几人不明所以的看过来。谷垚继续说:“届其实说白了是个非常私密的东西,死了的人抓着那么点记忆兜兜转转就是不肯离开,怪力乱神的联结成这么一个东西。那是隐藏的不肯给任何人知道的,一遍一遍品味,一遍遍欺骗循环。当意识到有外面什么东西正和他一起窥视着自己内心或纯净或肮脏的记忆、执念,只会疯狂的驱赶,吃掉。来保证维持这个届的稳定和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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