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几个老滑头老早就躲了位置,相互紧搂着,才堪堪没被甩飞。谷垚在这已经站不住脚了,却不离郁雾的半步距离,只能奋力将剑插入地下,借着力,勉强蹲着躲一躲。远处有哭的声音来了,愈发近。他是熟悉的,那次在南山,见到的那些受难者。郁雾还在召唤,所有相遇的,擦身而过的,仍带着希望,想得到一份公正的,万万魂灵。“我们会再次见面的”他们曾这样约定。红色的纤长彼岸花瓣,幻化成断裂的红线,是真正的灵。他们来了,像约定的那样。 鬼王的执念“这是你的执念”郁雾说。詹休回过身,眼里没有情绪,“是”“怎么会”郁雾喃喃,想来魏峥是闵庄人,死后执念在闵庄应该也算合理。可魏峥的灵魂不是早就被周珍拿走了,现在怎么又出现在闵庄。像是知道郁雾心里的疑惑,詹休说,“不是”。擦身通过两人。场景变化。一片树林长出,清心盎然,稍缓了刚才那股血腥的浊气。仔细辨认也能发现,这是詹休和魏闲初见的地方。树叶扑洒进土地,脚步落上去哗哗的响。耳边间或雀儿的嬉叫,光斑打下几条细直的线。空地处一张长案桌静立,几片叶子飘飘然落了詹休挑画的笔。“他说书画该是风骨正然,教我在桌子上画”詹休说。手上不停,是一张人皮笑脸。呃谷垚歪头看着这张大笑脸,回想之前收过的笑脸鬼,看来传闻不虚,这位鬼王的癖好确实有待商榷。“为什么”郁雾一时词穷,“画这个”詹休撂了笔,长指将笑脸撩起,细细端详。“不觉得,人要笑起来才好看吗?”“我不喜欢那些鬼整日愁眉苦脸”詹休有些任性道。光影在那张人皮上跌撞,一瞬便消失了。“郁雾”詹休对上郁雾的一双清澈的眼,很少见,修道届不曾有过这样简单的眼睛,“你对我该很熟悉才对”
郁雾一怔,他确实对詹休很熟悉。像家中长辈,亲近的像自己身体里长出来的。尽管他是鬼,还是个恶贯满盈的鬼王。詹休并不等郁雾的回答,又执起笔,缓慢的在宣纸上勾画,话音也这样轻飘飘的落出来,“我很擅长算卦,很擅长”郁雾视线又被引到纸上,对他所指不明。谷垚扫了一眼詹休,闻言眯起眼睛,眸中略过一层光亮。“你就是郁雾周身围绕的那一层黑象”谷垚说,语气算不上多客气。詹休不恼,依旧笑着,“说起来,你我也有缘”谷垚对此并不在意,他说他话,缘不缘分的,他跟魏河家那小黑狗还有缘分呢。“你知道会被刘光所害,所以早留了执念,希望在后世有破局的机会”谷垚说,“那你又是怎么留到郁雾身上的?又为什么早不现身?”詹休续了墨,继续手里的画,神情认真,“我能算到很多事情,但能改变的万分一二吧。你只说对一半,我早知道会魂飞魄散的结局,所以早留了执念。但这倒不是为了多伟大的目标,什么破局的希望呵呵,不存在的。”郁雾眉头微蹙,“我能看见鬼也是因为您吗?”詹休头也不抬,听这话只是摇头苦笑起来,“怎么一个个将我想的如此善良正经。是你,你从出生就魂带了连通天地的能力,同情阴鬼的能力也好,吸引阴鬼的体质也好,哪怕是你以后能修炼成半仙之躯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这就是你的命数。我只是个恶鬼,和旁的阴鬼散鬼没甚不同,同样被你吸引而来。只是我更特别些,寄生在你身体,同你长大罢了”“说起来”詹休叹着,将笔撂了,抬眼瞧进郁雾泛红的眼,“你也不算太孤单”需要和看不见摸不着的鬼来作陪,说不上比这还无力的东西了。郁雾躲了那视线,看见刚成了的画。画上人影恣动,风发之气跃然纸上。还是那个,背着一把木头剑的少年魏闲而已。所谓执念,也只是还没再见上一面。一句哥哥,他还不知道真实意味。詹休掸了下画,薄纸迎风去了,詹休的目光也跟着飞远。“哥哥的徒弟还真是像他,这样才对,这样才对啊”“恶鬼现世,刘光自己看不清,是天要罚他。不是我与他对抗,你们背了使命来的,那就去尽情去了了这桩祸。至于具体要如何做,应该不用我多说”树林渐渐散了,不知何时飞来的画飘荡着交织在詹休的话里。“就算没有我,你们早晚也能知道刘光的阴谋。破局的希望在人心,在你,郁雾”一张薄纸跌落到谷垚面前,被接下。空空白白一张,还没等谷垚琢磨,一溜烟就化了,成了一串精灵似的飞虫,绕到谷垚耳边。悠悠然飞了,同那一片绿意一起。谷垚呆愣一瞬,随即释然笑了。是詹休单留给他谷垚的一句。“我算到有个叫谷垚的小孩会给郁雾一个亲手叠的符咒,我所留执念便藏身在那”“走吧”郁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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