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樱桃红满市,雪片鲥鱼刀。——郑燮《念奴娇长干里》
“鬼天气,谁知道雨下的这样厉害!”谢隐从雨幕中走来,方在宿舍屋檐下将伞上雨滴抖落了,就听到隔壁的蓝胖子叉腰骂道。
对方注意到他这位同门,又知道他文章写得十分只好,对他颇有些尊敬,便又转过头来,行了个礼,谢隐将那油纸伞收了,也对他一颔首,作回礼。
他从雨中走来,不止衣袍下摆沾了好些黑泥,连带着青黑两鬓都沾了水,有些细小的杂发黏在那张玉白的脸上,还有细小的水滴从他发尾落下,在粗布衣裳上晕出一道水痕,偏他长眉凛凛,目如点漆,看不出半分落魄动然。
蓝生心想,这可真不愧是谢明义,开口问道:“学院放了假,明义不回去?”
谢隐长睫轻扫,抬手将落下来的湿发抹到脑后:“行程不便,便索性留在书院了。蓝兄这是打算出门罢?我看也许还是稍晚些的好,路上雨大的很。”
他话音刚落,院中本就不小的雨骤然雨势增加,凝成一条条白丝,连带着站在廊边的他们二人都感受到了密集的雨丝,蓝生连忙扯着他的袖子,将二人又往里带了些,叹气道:“哎哟,其实是明日恰巧拙荆生辰,现在看是不得不耽搁会了!明义兄小小年纪,还未娶妻罢?”
谢隐只怕他还要啰嗦,便摆摆手难得笑道:“不及蓝兄好福气。不过想来这雨也下不了多久,蓝兄也不必太心忧。弟一路从学堂赶回来,尚未用饭,就不多叨扰了。”
那蓝生听了这话,哪里还有再拦他的道理,连忙松手,见着谢隐高瘦一个背影,握着一把还在滴水的伞,消失在了转角。
谢隐将伞放在门口,自己进去了,因发湿着,有些难受,便又取了发簪,一头长发散下来,弯腰拿了一张青布巾来,擦了擦。
发擦干了,披在脑后,他将布巾挂在背后椅子上,两腿分开,腰弯下去,两只手臂撑在没什么肉的大腿上,木然地眨了眨眼。肚里只灌了几杯冷茶,饿的太久,反而已经没什么知觉了。他在书院读书,预备着过几月的院试,如若考到前三,他就能再去府试,府试他的思绪不得不飘远了,也许到时候就不用饿肚子了。谢隐被这想法闹到笑了一下。
他摇摇头,站起身来,将刚烧好的茶放凉了些,倒到刚带回来的冷饭里,拌了一拌,就这样听着窗外不绝的雨声,嗅着那股潮湿的水汽,漫无目的地思考着老师今日讲的事情,就这样将饭吃完了大半。他开始感觉到有点冷,胃里又有点泛热,便起身将窗棂关上了些,就留一丝小缝,他总觉着这凉气能叫他头脑保持清醒。优哉游哉换了身里衣,一股脑将要换洗的脏衣裳,要洗的碗,要谋划的生计留在脑后,将自己埋进那张单薄的床,慢慢睡着了。
叫他惊奇,他梦到个人。而且这个人,怎么说呢,身着华服还不算,谢隐从小生活在青州,不是多么富庶的地方,哪怕是那些连环画里,他也没见过这样贵气的人物。眼前的男子身形高大,身上衮衣绣绂,佩玉鸣珰,更别提他的面容了,他瞧着起码有二十多岁了,眉目有些深邃,两只眼睛很特别,色泽是他未见过的略浅,肉唇呈现朱红色而丰厚饱满。整个人可谓是威仪秩秩。
他身上衣裳的暗纹是谢隐从未见过的,从未想象过的,在这暗淡的梦境里有如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其衣袖上振翅,梦里,他从床上坐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贵人,眼见着这位大人本来有些警惕的神色在见到他之后一扫而空,对方还顺势上下扫了他一遍,他的神情中不掺杂恶意,反倒有许多的好奇和同情,谢隐读的懂。
他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然而眼前这人非常放松地坐在了他的床尾,然后开始脱靴,接着是爬上了他的床,他这张简陋的小床甚至无法让他那华丽讲究的衣袖完全展开。谢隐看一眼窗外天色,是还在下雨没错,又掐了一下自己,也是很痛的没错。
“是谢隐么?”对方开口问他,声音有些略微的沙哑,然而听着一点也不讨厌,甚至很叫谢隐喜欢。对方又问:“郎君今年多少岁数啦?瞧着好年青。”
魏延眼见着对面的少年皱紧了秀丽的眉头,这真是老师,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年轻的老师,穿着看起来不怎么样的里衣,歇息在这看着分外简单鄙陋的房室内,想来是还在书院读书,他的生母还未有孕的时候了。他不知怎的很有逗弄对方的欲望,憋不住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朝对方爬过去。
贴近了,少年也不挪开,可明显看得出来他是有一点怯意的,他睁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抿着的嘴唇,明显还没完全张开的脸,以及两颊温吞的一点软肉,这张脸比起后日的谢令君,正如美玉还未雕琢,不过已有风华绝代的雏形,天!这样青涩的老师!谢隐终于忍不住问他:“您是谁?”
魏延将他搭在薄被上的那只手捏起来,好嘛,伶仃一截少年的手腕,虽然已经有了往后高大骨架的雏形,可还是像抽条生长的劲竹,清瘦。他将谢小郎这只手放到手中,因心知是梦,有些肆无忌惮地耍泼,手指将对方的手扳开了,放在唇下吻了一下:“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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