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竹的心里流淌过一丝暖意,她眼睫低垂,轻声道:“殿下为何要这样做?臣不曾求过殿下”头顶传来太子不虞的语气:“孤倒是希望少傅求到孤这里,而非每每遇到难事,总要去找萧世子商议对策。”想起小少傅和萧时晏在湖边无话不谈的模样,詹灼邺语气微沉,揽在少年腰间的手臂一点点收紧,仿若要把对方揉进他的骨血里。“在少傅心里,孤就如此不值得托付?”姜玉竹担心太子这般揉搓,会从她身上揉到见不得光的东西,她抓住太子的手臂,抬起头,明眸一眨一眨,信誓旦旦道:“臣知错了,臣日后再遇到棘手的事,定会死皮赖脸,头一个求到英明神武的殿下面前。”小少傅口蜜腹剑,笑起来时明眸弯弯,眸底星光熠熠,是让他抵抗不了的狡黠模样。手指勾上少年精巧的鼻头,詹灼邺低声道:“孤收到京城送来的密信,兵部出了些事,孤需要即刻启程回京处理,孤离去后,会让周鹏留下来护送你们归京。”“殿下明日就要走?”片刻前,二人还在夜阑花海中极尽荒唐,姜玉竹心中满是担忧,只怕她和太子再这样胡闹下去,在日后返回大燕的路途上,她迟早会不慎暴露出真身。还好天助她也,远在京城的大皇子见太子迟迟未归,想趁机换下兵部驾部司主事,好安插上他的亲信。驾部司主事执掌大燕所有驿馆和畜牧,这个官职虽不大,在兵部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被大皇子得逞,那姜玉竹和太子此行付出可以说全是为大皇子做了嫁衣。太子收到京城传来的密信,自然要快马加鞭赶回京中处理此事。想到自己在回程路上不用和太子同行,姜玉竹欢喜不已,语气中流露出压抑不住得欢快。看到太子渐渐扬起凌厉剑眉,她赶忙摆正姿态,手指轻轻扣住男子衣襟,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叮嘱道:“殿下在路上要当心,想来大皇子不会让殿下顺利回京。”少年仰起小脸,身子被拢在温热的裘狐大氅中,由里到外都沾着他的气息和温度,双颊透出淡淡的粉晕,犹若白瓷上洇开的一抹红釉,眼波流转间,摄人心魂。詹灼邺低头在少年唇瓣落下深深一吻,眸光深邃又缱绻。“孤在京中等你。”触及太子灼灼目光,姜玉竹心口猛地一抽,她垂下双眸,强压下心底滋生的不安和愧疚,面色如常道了声好。翌日天还未亮,太子就带领一队简装兵马离开了金乌。姜玉竹则留了下来,代太子处理好两国建设榷场的琐事。十日后,大燕和金乌的商榷之盟终于达成一致,大燕使团一行人与金乌王拜别,动身启程回京。浩浩荡荡的车队刚刚驶出木苏城外,乔黎狐策马追上姜玉竹的马车。“那日,满城百姓都听到父王亲口承认你我的婚约,既然姜少傅要回大燕,我就随你一起回去!”乔黎狐连行囊都准备好了,红裙飞扬,坐在马上,神色坚定。面对投怀送抱的七公主,姜玉竹自觉无福消受,她推开车窗,拱手行礼道:“当日为了说服北沃国主,才立下这个权宜之计,公主金枝玉叶,追求者众多,姜某身份卑微,自知配不上公主,况且太子殿下已代姜某回绝国主的赐婚,还请公主就践行至此罢。”乔黎狐不肯作罢,仍固执道:“姜少傅不必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糊弄我,既然你并未有心仪之人,那我随你回大燕,你我日日在一起下棋,迟早会日久生情。”姜玉竹哑然一笑:“那公主要寻的不是驸马,是棋搭子啊!”乔黎狐还欲再言,可追赶她的人马已经到了。原是小王子乔黎鹰受金乌王之命,前来追回为爱出逃的七公主。“七妹,你不要再胡闹了,快速速随我回去。”“我若是回去了,王后就会把我许配给她的傻侄子,我才不愿嫁给那个连珠棋都不会的蠢材,兄长,你就当没有见过我,放我和姜少傅回大燕吧”乔黎鹰看着妹妹祈求的目光,神色略有松动。姜玉竹见状,生怕乔黎鹰心软答应下来,她掩唇轻咳一声:“七公主,就算你要随臣来大燕,亦要先拿到通关文牒,姜某只是太子的少傅,无权说服大燕守城将领为公主放行。”乔黎狐听到对方终于愿意接纳自己,明眸微闪,欢喜道:“好,那我便去找父王索要通关文牒,姜墨竹,你且等着,我日后定会去大燕寻你。”摆脱了七公主的追缠,姜玉竹总算是松下一口气。车内,苓英给倒上一盏热茶递过去,她忧心忡忡道:“公子这次是哄骗七公主回去了,只怕她较上真儿,拿到通关文牒寻到京城,公子总不能真娶了七公主啊”袅袅升起的水汽中,姜玉竹眉眼平静,她垂眸端详起手中的越州河道地图,语气平淡:“无妨,再过上几日,姜墨竹这个身份就会彻底消失”太子先她一步启程归京,从而给了姜玉竹莫大的机会去实施这个筹谋已久的计划。翌日黄昏,大队伍紧赶慢些,总算在日落前抵达驿站。饭桌上,郑宣慰使一边捶打发麻的双腿,一边感慨自己的身子骨大不如前,畅谈起自己多年前,曾陪着皇上南下东河阳郡打蛮夷,在瘴气缭绕的林地里走了半个月,饿了就啃野草根,渴了就从溪边捧上一口水。“如今不行喽,在马车里坐上半日,一身的老骨头都快颠散架了”众人跟着随声附和。“郑老你还有马车坐,我们武将一路上骑马,裤子都快被磨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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