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小太子便又扭头跑起来,手往上伸着不知在抓什么东西。佐助方才抬眼一看,果是花园中芳艳满贯,引了漫天蝴蝶来。佐助从小就对忍术甚为精练,虽有不毛,但也有些招蜂引蝶的能力。他将双眸闭起,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血液的流淌。慢慢地,身上开始有蝶儿聚拢。而小太子没跑多远,便一个磕绊摔到了地上,摔得有些灰头土脸。下一秒便啜泣起来。佐助听见他的抽泣声,顿时一吓,身上一抖,本为聚集的蝶群忽地四散开来,仅剩指尖还有一只颜色最为艳丽的橘色蝴蝶。
小太子就摔倒之地原地抱膝坐了下来,两只泪眼盯着佐助,鼻尖红肿着,道:“哥哥,我抓不住蝴蝶…”佐助一愣,但又立马反应过来:“啊,”佐助俯身蹲下,将手指上那只蝴蝶小心翼翼伸向他,“给…”他单膝跪在小太子身侧,静静的等待他取下自己指尖的蝴蝶。就好像欧洲神话里封臣等待他的封君为他奉行礼赞。
当太子的手拢住那只蝴蝶时,指尖与佐助的关节轻轻相点。这一点接触就让佐助的脸又一次涨得通红,他甚至未敢抬头去看太子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眸,直到他转过身去偷偷抚摸着蝴蝶的翅膀,佐助才抬起头,撑地站起来。
小太子回眸对着他笑了笑,脸颊与鼻尖红晕尚存,不过确实弯眉黛眼,美得不可方物。“哥哥,谢谢你。”小太子又开口,以一种更为撒娇的语气向佐助表示感谢。佐助静静看着他,莞尔一笑。这似乎是他人生里成为了宇智波的家主,他的弟弟又一次在他的光辉下隐匿着,不卑不亢。
但,真的是这样吗。
鼬的心中隐隐不安,他知道宇智波佐助——拥有野心。但是怎样的野心呢?他说不上来。
小时候,佐助如果喜欢一个东西,会分享出来,会呵护起来。而现在他珍爱的物件,往往被他捏在手中感受。每一寸、每一分。那眼中再也盖不住的疯魔和沉郁,确只是被他的睫毛遮盖住了罢了。但他开始主动入宫见人的时候,鼬明白了。
他的目标是汉室,那么他的垫脚石呢?
鼬停止了思考,这段时间,他一直暗示着弟弟,忠诚,是活下去的一步良棋。
佐助听了,但甚至不屑于去记。在佐助的眼里,除了鼬的软弱和沾满鲜血的双手,其他关于他的,他完全不会再想起。
华灯初上,夜夜月明。鼬的回忆中断,思绪又拉回眼前。
已过子更了。寒冷的晚上,有些凄凉,并不惆怅。
鼬独自提着一把弯刀,在雾里,走着多年以来经常走过的路。
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只是总在子时刚过,佐助从来不知道。
六更后,佐助会来爹娘的坟前长跪一天。但是鼬也知道,这一天里,他并没有多少对他们的想念。更多的,说对自己的恨。
入骨的,深刻的痛恨。
鼬叹了口气,剜开自己的胳膊,滴了两酒筹的血,祭在父母坟前。
千古罪人的名篇,大义灭亲的赞言。说正义还是冷血,是迫不得已,还是懦弱成性。但驰骋沙场的也是鼬,杀人不眨眼的还是鼬。他的痛苦在心里蔓延,他总是责备自己。
他自以为的,或佐助以为的“懦弱”,这样束缚了他的半生。
他跪在两块碑前,什么也没说。片刻后,他离开了,那两个酒筹被风刮倒,两抹鲜红就如此洒在碑上。
鼬躲在暗处,仅没多久,他就看见佐助像往年一样带着祭品,身后跟着几个奴仆来了。
那几个奴仆跟着他跪下,但是他们心里并没有对先臣的敬畏或崇拜,只有自己内心的窃喜。做葬期陪跪是个来钱活,只需要哭两滴泪,便有了大笔的钱来。像宇智波府这样的大家,往来一趟的钱,也足够安闲半生。
佐助沉默着,未跪下,身边就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那些人哭得声音极大,令人可怜。而佐助只是坐着,那群人哭了半晌,舞了半日,回去了。
佐助仍在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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