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出挑的少年。之后他数次下山历练,将无数作恶妖鬼斩于剑下,此后的数百年里,他的风光无两,将原本子弟凋零的拂雪宗发扬光大,成了仙门第一宗门。
姜雪衣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觉得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日,仙师和他说,他身上,少了一样东西。
姜雪衣不懂,问仙师。仙师告诉他,少得那点东西,叫“情”。
姜雪衣困惑,他对一草一木皆有爱惜之心,心中如何没有情?他心里装着苍生万物,对万物皆有情,他生来就有着大爱,所以仙师才一眼看中了他。
仙师却是摇头,告诉他,若是一样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完美的,那它与旁的东西相比,必然会缺了一些什么。
当时姜雪衣并没有想明白,只是听了仙师的话,给自己找了一点“牵绊”。
他遇到了罗铮,将那个满身淤泥伤痕累累孩子带回了宗门,并收他为徒。
罗铮并不是他遇到的最有灵气的孩子,也并非最乖巧懂事的孩子,刚来的那段时间,那孩子只是故作乖巧,被欺负了,也不会反抗,只是面上卖乖,然后背地里偷偷报复回去。有一回他就撞见了罗铮将一名欺负过他的底子丢到了荷花池,罗铮看到自己,满眼惊慌,惊慌过后,则是捏着拳头自暴自弃,在自己责备的话还未说出之前,就自贬得一无是处。
“对!我就是要淹死他,谁叫他打我,还骂我没人要,还说……”还说师尊迟早会丢弃他。
姜雪衣知道罗铮并非如此,只是想惩戒那名弟子一番,不然手里也不会握着一根长杆,想来他若是不撞见,待会儿他定会及时将人救上来的。
姜雪衣道:“为师知道,你不会的。”
罗铮顿时泪如泉涌,扑上来死死的抱着他,“师尊,别丢下我。”
姜雪衣轻拍他的背:“自然不会。”
罗铮说:“那我能一辈子,一辈子陪着师尊吗?”
姜雪衣想了想,和他说:“你的一辈子,自然可以。”
罗铮不解,仰头望他。姜雪衣解释道:“为师的寿元要比你长很多。”言下之意,他会死在自己的前头。
若是体质一般,即使勤加修炼,也不过比常人都几十年的寿命,也只不过占据了姜雪衣漫漫人生中的短短一程。
罗铮当即决定,要日日练习,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姜雪衣内心也无波澜,只是告诉他:“勤勉即可。”
凡事不必强求。
可罗铮比他想象得更出色,他的天赋和其余两位弟子比起来,其实是差一截的,但他身上有一股韧劲儿,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股劲儿其实和修仙者追求的境界相悖,但他却用自己的方法,努力的追赶着自己。
姜雪衣想过,以后让他跟着自己,这样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也好。
可现在,他与罗铮的关系,还能回到从前吗?
这徒弟身上的欲念太重了……
姜雪衣想得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从后面抱住,“师尊在想什么?”
姜雪衣回过神,看着锁在他胸前的一双手臂,方才思考的那个问题,已然有了答案。
……回不去了。
但他还是想尝试其他能让徒弟回归正道的方法。
罗铮有些意外,难得师尊如此温驯,忍不住将人抱紧了些,低头嗅嗅他的头发,摸摸师尊的小手,浑身都满足得不得了。
一个月后,有弟子来报,拂雪宗往南一百里处的莲花镇,有狐妖作祟。姜雪衣命弟子前去。罗铮原本不愿意去的,现在师尊这种情况,他自然不能离开半步,却听姜雪衣道:“为师与你们一同下山。”
罗铮诧异,虽说有了沈霜镜的调理,师尊的法力一恢复近一半,但他还是不想师尊涉险。他无法左右师尊的决定,只能尽力护着师尊。
到了莲花镇,恰逢花灯结。
小徒弟顔书看花了眼,央着姜雪衣的衣袖想要出去逛一逛,姜雪衣对他最为疼爱,自然答应了,还对柳非玉道:“你且看着他。”
俩弟子欢欢喜喜的一道出去看花灯。
罗铮最见不得顔书那副撒娇样,偏偏师尊疼他,一路上有这两个碍眼的家伙在,他自然不敢对师尊如何,他正气鼓鼓的,就听师尊说道:“陪我出去走走。”
罗铮一听,大喜过望。
这莲花镇的花灯节,原是给适龄男女约会举办的,罗铮此刻听师尊主动邀约,心里美滋滋的,心底陡然生出了几分初次约会忐忑来。
从前他也一直跟在师尊身边,单独相处时,也没有其他绮念。
如今不同了。
想来世间的男人大抵都是如此,觉着与对方有了鱼水之欢,便将那人当成了自己人,看待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罗铮看着花市灯如昼,周遭全是成双成对的,他与师尊置身其中,也忍不住想伸手去牵师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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