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还是在孙乾明上次来时的那家餐厅,虽然一个南方人没有这样说的资格,但李方潜总夸这家锅包肉做得特别正宗。甜口的,又香又酥,外脆里嫩。沈拙清抿着筷子不说话,其实更喜欢吃咸口,但看着男朋友喜欢成这个样子,不禁想馋他:“以后只能我替你多吃了。”李方潜却不恼,笑眯眯看着他:“没事,n市有别的。”“有什么?”沈拙清离开了两年,记不起自己爱吃哪些餐馆,提起吃,只能想起食堂那个摇摇欲坠的吊扇。李方潜又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被烫的龇牙咧嘴,却坚持口齿不清地说:“咱们的未来。”餐馆老板认识两个人,结账时还特意送了瓶冰水。沈拙清不爱喝甜的,一整瓶几乎都是李方潜一个人在喝。“他们说,夏天喝这个特别容易长胖。”李方潜像个小媳妇一样看着自己的手臂,“最近忙着写论文,都没好好打球。”“你去n市后,找明哥练!他以前天天嫌我不陪他打。”沈拙清笑着拧了下他的胳膊,好像是比原来粗了那么一点。看来幸福真的可以使人变胖。“算了吧。”李方潜想了想孙乾明那个小个子,总觉得胜之不武,“我还不如去找陈哥。”提起陈放,沈拙清又想起李方潜被拉着教跳舞那次,满脸坏笑地戳了戳他的腰。李方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其实我觉得,你跳舞还挺好看的。”沈拙清说。李方潜住的地方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只有巷口有一盏路灯,往里去就黑黢黢的,只能看见身形。许多人因为害怕走夜路,都绕着走,因此那条巷子人分外少。快走到家时,沈拙清看四下无人,便放肆地揽住李方潜的腰,轻轻笑道:“要不再跳一个看看?”李方潜便一把抱住他,凭借久远的记忆踱步。其实舞步全是错的,也没有伴奏,但两个人竟然配合地很好。旋转着跳了几步,沈拙清的后背撞到墙上,李方潜的脸借力贴了过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家?”沈拙清喘了口气,轻轻把李方潜往外推了推。“不好。”李方潜却不是很愿意离开。两个人向来都是藏着掖着。在巷子里接吻,是从没做过的事儿,正适合毕业季这样刺激的氛围。他紧紧箍着不愿动,低头欲吻。“你们在做什么!”一个人突然从台阶上坐起,惊愕地望着他们。租房子时,李方潜想着只住一个月,所以没在门前装灯泡。那个台阶被一堵墙挡住,巷子又实在太黑,谁都没看见,台阶上一直坐着一个人。
那是远道而来,准备参加儿子毕业典礼的阮琳琳。阮琳琳总会在毕业这一年突然出现,给李方潜一个惊喜。在高中如此,在n大也是如此。而这次,恋爱的喜悦感似乎能降低人的警惕性,李方潜完全忘了这一茬。李方潜没和她提过剧目的事情,她自然也不知道他因为和周柯闹掰搬了出去。因此当阮琳琳又一次踩着小高跟出现在宿舍时,迎接她的不是儿子,是周柯。“李方潜?他一个月前就搬出去了。”周柯面无表情的给了她一个地址,“但我想,您可能会想见一下沈拙清。”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周柯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想起那次久远的聚餐和泥石流,无法接受舍友就这样成了大家口中“恶心”的同性恋;也许是上次争执吃瘪,想证明一下自己观点的绝对正确;也许是习以为常地想要代表大多数人,向叛逆却风头无两的沈拙清发难。总之,这不明就里的“提醒”,让阮琳琳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当她站在出租屋前、敲了好几次门依旧没人应时,那种预感更加强烈:这么多年来从未让自己cao过心的李方潜,有很大事情在瞒着她。阮琳琳决定先等等看,不打电话。躲在阴影里坐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听到从远处传来嬉闹声。两个人的声音都很熟悉,她轻易就分辨出李方潜。“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家?”“不好。”当黑暗里出现细细簌簌的响动时,她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从阴影中站起来,只看到两团抱在一起的黑影。“你们在做什么!”她愣在原处。电视上没有哪一个连续剧告诉她两个男人可以亲吻、拥抱,更没有哪一本书教她儿子和男人抱在一起该怎么办,但肢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她几乎脱口叫了出来。阮琳琳瞠目结舌了很久,那两团黑影也呆若木鸡。“说啊!”她突然控制不住眼泪,明明不想哭的,却一时间连声音都变了,“说话!”李方潜一身的鸡皮疙瘩终于下去了些,他慢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被阮琳琳堵了回去。“拖这么久不回家,就是在这鬼混是吧?”阮琳琳失声扑了过去,手包不停地往李方潜身上砸。沈拙清上去拦,被她推开到一边,背撞到墙壁上,生疼。“妈,不是,我们先回家。”李方潜任这些刀子铺天盖地落下来。他知道争辩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抱着阮琳琳,求她先回家。这么难看的画面,不能在沈拙清面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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