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隔壁学院就是有钱。”刘冬不禁咋舌,说着把消毒水直接泼在了地上,溅得到处都是。哪有这样扫除的?沈拙清一边摇头,一边打开笔记本抄短信。他还是在用那个只能存八条中文短信的手机,因此,记录往上滑一下就没了,最上面一条,是在前天发的。虽然李方潜忙起实勘经常许久不看手机,几乎全是沈拙清一个人自说自话,报备b大一草一木。但沈拙清依旧舍不得看这些记录清零,总爱在笔记本上留下这些痕迹。“别抄了!发八百条也不见得回一条,累不累啊。”刘冬把拖把扔给沈拙清,嘴上每个把门儿,“喜欢就追着去,不喜欢就分开,哪有谈恋爱谈成你们这样的?”是啊,哪有谈恋爱谈成这样的?如果不是偶尔会收到爱的回音,沈拙清都快忘了,当初坚决只离不分的信念从何而来。沈拙清悻悻道,果然只有林泉忍得了刘冬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方潜看到这条短信时已经是深夜。刚回到窑洞躺下,整个人都快累散架了。同组的人在身边很快就睡着,他只得踮着脚跑到洞口,回拨了个电话。阮琳琳在得知沈拙清没再“纠缠”来n市后,开始张罗着让李方潜去医院、相亲。刚去n大那会,几乎每个月都会找来一个女孩子来实验室和他吃饭。不堪其扰的李方潜干脆申请了跟组实勘,一呆就是半年。沈拙清那边只响了一声就立马接起来,仿佛守在手机旁边等了许久一样。李方潜轻轻笑着,问他怎么还不睡,理所当然地等到一个“等你”的答案。“你那边怎么样?”李方潜交代完自己近几天的工作,紧张起b市的情况。虽然他很久没法上网看新闻,但出来前,隐约听说非典已经蔓延到b市。“封校了,挺无聊的。”沈拙清那边似又出现架子鼓的声音,但比原来收敛许多,至少能让李方潜听清沈拙清的话,“正好,可以准备准备毕业。”李方潜听到这话就沉默了。长久以来,这件事就像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天堑。沈拙清毕业后怎么办?虽然已经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但这一天越来越近时,李方潜仍旧忍不住心慌。若是像从前一般,抱着必将在n市相聚的念头,那接下来的日子都不至于如此难熬;可如今,两个人在两个家庭之间选择了缓兵,遂他们的意,分开两地,意味着度过后这一年后是又一轮漫长不可知的分离岁月。“拙清”李方潜犹豫着要不要劝他再试一试n大。毕竟,经过快一年的劝说和调节,再提起重聚,阮琳琳和王霞或许能接受了一些?“去b市的t艺术学院,已经定了,答辩完就能入职。”沈拙清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一股脑把毕业后的安排都倒了出来,“待遇还不错,分的房离学校就半小时路,我爸妈都很喜欢,已经提前准备搬家了。”只是,像在期待什么似的,在签字时,沈拙清放弃了对日后发展可能更有利的长期合同,只签了五年。
李方潜点点头,突然想起这是在打电话,对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在心里笑着自己蠢,嘴上“嗯”了一声,说挺好的,便岔开了话题。有关分别,他们总是心照不宣。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方潜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便挂了电话。忙音响起的那一瞬间,李方潜的意识突然被切断了,眼前出现那个在剧院门口跳跃的少年,望向舞台时,能用热情点燃夜空。t院啊不是想象中你会去的名校,但以你的能力,去了应该也是顶高的待遇。那就祝你在任何地方,都能继续闪闪发光吧。哪怕那个地方没有我。封校期间,无所事事的学生在校园里终日聊天、打牌,全然无心向学,话题无非围绕最新病例报道,校园八卦之类。“靠,这要封到什么时候啊!”刘冬烦躁地敲着架子鼓,一点节奏感没有,更像是在泄愤,“我乐队都停一个月了!”沈拙清倒是很淡定,仰卧起坐正做到第86个,并没有准备分给舍友什么眼神。“算了,不跟你搭话。我发现李方潜走后,你就是个木头。”刘冬朝他扔了个枕头,起身就走,门被摔得来回弹,“我叫林泉来!”沈拙清一个打挺,抓住那个枕头,久久凝望着。是啊,李方潜走后,我可不就是个空心的木头么?林泉来了后,就跟他聊隔离时遇到的哥们儿,为了看女朋友一眼,翻墙跳窗,无所不用其极。沈拙清听罢只是笑笑,这些男女八卦总能被当作轶事,闻者夸一句情深或骂一句痴傻,总之,不会露出嫌恶或不解之色,更不会谈之色变、非要棒打鸳鸯才算解气。“拙清啊”林泉敏锐捕捉到沈拙清神色异样,打住了这个郎情妾意的故事,“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沈拙清茫然地摇摇头,望向日历。可那里除了记录分离时间的圆圈外,什么都没有。也是,以往生日都是李方潜记着给他过,就算是在家也有王霞提醒,如今突然孤零零一个人,他根本记不清究竟是哪一天。“真是服了你”林泉见沈拙清对自己丝毫不上心,把日历拿过来在上面用红笔画了个圈,指着那个日子说:“喏,记好了,这天你跟我和刘冬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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