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拙清仍在机械转着把手,尽管他知道里面空无一人。其实,理智回笼后,他就能发现这栋楼只有4层。但直到脱了力,沈拙清才慢慢蹲了下来,放开门把手,靠着墙滑到地面。那个一直把泪水往心里灌的沈拙清,终于在一栋没有任何人回应的旧楼面前,放肆地大哭。他把脸转向墙壁,泪水模糊着视线,看不清斑驳的墙上刻着什么字。说不出为什么,在车站、在家、在b大,在无数个更加激烈的场景下,沈拙清都强忍着没掉过泪。可这些被风化了的刻字,比那些触景伤情的意象更加戳人心窝子。沈拙清拿手抚摸着墙体,泣不成声,却压抑着声音不敢让路人听见,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手机响起的时候,沈拙清满手都是水渍,颤抖着没什么力气按键。“拙清,我在车站有一会了,怎么没见你人?下车了吗?”李方潜那边的语气是轻松又期待的。沈拙清捂住嘴,努力让呜咽的声音咽回肚子里。“拙清?”李方潜立刻就发觉不对劲,警觉地问:“你怎么了?你在哪!”为了不让李方潜担心,沈拙清终于还是开了口,答了个方位。声音断断续续的,带有浓重的哭腔。车站离老校区不远,沈拙清在积灰的台阶上坐了约莫二十分钟,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李方潜。穿着沈拙清熟悉的那件白毛衣,在林荫道上大步跑着,整个世界都跟着晃动。在这二十分钟里,关心到沈拙清的情绪,李方潜一直没敢挂断电话,坐在出租上跟沈拙清报备着,经过了哪家店、桂花树开了多少、大概还有多久能见到。每报出一个数字,心跳都更快一些。直到下了出租车,从校门口一路狂奔过来,李方潜连手机几乎都要握不住。离老地科院约莫1000米时,李方潜就认出了台阶上那个落寞的身影。双手抱膝坐在风里,头埋得很低,眼睛直勾勾盯着斑驳的墙壁,不知在看什么。500米,听到脚步声,沈拙清赶紧站起来,拍了拍灰土,望向来人。那种眼神是如此热切,仿佛要将一年多的思念生吞入腹,尽数补偿回来。10米,李方潜显然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在良久的细致打量后,两个人竟都不知如何开口。“拙清”最终是李方潜打破了沉默,这么久没见,本幻想的干柴烈火、侃侃而谈都没有出现。如今李方潜竟是拘谨的,犹豫着走上前,冲沈拙清伸出了手。两人几乎是同时想起了离别时的情形。那个伸出却不敢交握的手,那颗无法贴在一起的心脏,那种连关心都要收着的绝望沈拙清愣了好一会,才猛然抓住李方潜。彼此的温度从手心交换,这种久违的触感,刺得心里又酸又胀。
沈拙清忍着鼻酸,紧紧握着李方潜说:“瘦了,还黑了。”“嗯。你瘦了好多,但是白了。”李方潜一时没忍住,张口的瞬间,眼眶也跟着红了。终于听见的不再是经过听筒的失真声音,而是真真切切、站在自己面前的爱人。四百九十四天的朝思暮想、触不可及,融化了,不见了,全碎在甜齁死人的眼睛里。沈拙清忍泪的表情很是扭曲,却打心底里挤出一个笑来。如果是在平时,李方潜一定会问两句,为什么出站后不打电话?为什么不问清楚新校区在哪?但现在,有关错过接站的蠢事,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时间太紧了。在仅有的四十八小时里,有太多的思念无从开口。光天化日下,仍旧担心有熟人会和阮琳琳嚼舌根。李方潜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想拥抱的冲动。他往沈拙清那边靠了靠,手里收紧了力气,直到两人的血液都在手心中交握发烫。坐上了回新校区的车,沈拙清才发现,习惯留座的人原来不只是自己。李方潜自然地坐在了左边,手一直没有松过,即便是对上了陌生人诧异的眼神,他们也如两年前那个雨夜里一般,坦荡而大胆的回望过去。也许他们从不缺勇敢,只不过面对那些温柔的羁绊时,勇敢几乎不堪一击。一路上,李方潜的心跳都没冷静过。虽然能神色如常指着窗外,介绍翻新的鼓楼、新开的点心铺,但忍不住飞起的嘴角将心理暴露无遗。沈拙清听着男朋友明显压抑激动的声音,心里一阵阵窃喜。“糟了,我怎么忘了这茬——”在介绍到点心铺时,李方潜突然顿住,懊丧地指向窗外,“本来想带你吃那家桂花蜜,可是刚刚开过去了。”沈拙清随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不断倒退的影像,哪有什么点心铺。他笑着点了一下李方潜的眉心,说:“我还当是什么大事。现在你都在我面前了,谁还管吃什么啊?”李方潜仍旧闷闷不乐,恋恋不舍地往后望。“别看啦,你不想多看看我吗?”沈拙清伸手把他的头转过来,做了个鬼脸。李方潜当即笑了,愁云褪去,像破云而出的日光。怎么会不想看你啊,简直想每一分每一秒都不离开你。 四十八小时回到新校区的那两天,美好且不真实。沈拙清把见孙乾明、拜会郑钦译等事情全都压缩在一个上午完成,剩下来的时间,几乎都跟李方潜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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