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方潜从不提,但一组人几乎都默认,李方潜有个管得很紧、却离得远的女朋友。李方潜只是笑了笑,找了个话题岔开了。“哎哟,每次都这样。得,不说就不说!”组长的声音在楼梯道里游荡,回声阵阵。李方潜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地掏出手机,朝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发去一条短信:[去b市的申请已经交了,等我。]沈拙清正忙着接待一位生面孔,听到短信铃声,赶紧偷偷瞥了一眼,费了很大劲儿,才没在学生面前狂喜失态。好在这个男生并没注意到老师飞扬的嘴角。他身材颀长,站在沈拙清的办公桌前,头微微低着,单手背在身后,一副很恭敬的样子。沈拙清平日与学生相处向来随意,此时倒不自在起来,赶紧让男生坐下。男生的脸部轮廓非常柔和,肤色很白,架着一副精致的窄边眼镜,皮鞋被擦得一尘不染,一身长大衣没有一丝皱褶。“老师您好,我叫张晚。”男生说了声“谢谢”后便坐下,拖凳子时还特意抬了下,防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沈拙清点点头,一边在脑海中搜寻花名册,心道怎么从未见过这个名字,一边问他有什么事。张晚似乎看出了沈拙清的疑惑,从包里拿出一张单子,双手递给沈拙清说:“我是文院研二的学生,今天来是帮林晚依同学请假的。她最近有点事情,所以缺课比较多,这是院长签过字的请假单。”沈拙清刚入职,带的还是本科生的课,不认识研二的学生很正常。但林晚依一个大一新生,一节课没来上过,连请假都让别人替,怎么看都有些说不过去。“那林晚依同学是有什么困难吗?”沈拙清接过请假申请,只见上面的请假时长直接跨越到了学期末,颇有些吃惊。院长怎么会签这种单子?张晚扶了下眼镜,笑得很和煦:“不瞒您说,晚依是我的表妹。她最近有点叛逆,我们家谁都劝不住,现在只能由着她性子来。但也不能真就一学期不上学吧?所以可能还得麻烦老师您多费心。”课都不来上我怎么费心?饶是这样想着,沈拙清还是和张晚约了个时间,准备和林晚依聊一聊。“欸对了——”就在张晚转身欲走时,沈拙清瞥见他眼镜腿上的花纹,虽不明显,但设计得很妙,心里一动,便叫住问道,“你的眼镜是在哪里配的?”等李方潜来了,要带他换一个镜框。
深秋的阳光不刺眼,透过镜片,正好映着眼睛熠熠生辉。张晚本就长得清秀,柔光一衬,整个人白得发光。他回头朝沈拙清笑了笑,指着眼镜说:“这个啊?就在市中心,老师您就找那个最大的红色招牌,往旁边走几十米就到了。”一辆货车轰隆隆驶过,扬起的沙尘刮在落地玻璃窗上。张晚把座位往里挪了些,顺手把沈拙清的杯子也换了位置,好让老师离窗户远一点。t院后门有一条开满了咖啡厅、游戏馆、西餐店的街,一水的欧式装修,在当时很是新奇,是谈事情的聚集地。但今天好像有什么地方在施工,飞尘一阵一阵的,虽不至于蔓延到咖啡厅里,但灰黄的天空总给人观感不好。听着林晚依的故事,而这个哥哥口中的叛逆少女果然不负众望迟到了,沈拙清心里更加郁闷了些。林晚依从小就盘正条顺,舞蹈功底好、长得又明艳,一心想学表演。但林家传统的很,总觉得女孩子在电视上跟一堆男人亲亲抱抱的不成体统,硬跟老师通气改了她的志愿。来了t院后,林晚依一直寄住在张晚家里,整天翘课去隔壁表演系蹭课,一被教训就闹离家出走。一开始还听张晚两句劝,到后来,回家都越来越晚,每天和一堆演员朋友混。沈拙清听完张晚的叙述,暗暗想,我怎么总是碰上这种人。想起刘冬那架被砸的架子鼓,沈拙清的表情也暗淡下去。张晚却以为他是等急了,赶忙掏出手机,催促林晚依快一点。林晚依的声音随着来电提醒一齐响起。只见一个女生捂着鼻子走进来,门打开时带进来一阵黄沙。“要我说,b市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来人红唇媚眼,脚上一双圆头皮鞋,白色大衣包裹着细长的腿部,裙子堪堪能盖住膝盖。“不冷吗?”张晚皱着眉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准备盖在林晚依裸露的腿上。林晚依拖过凳子就坐,纤纤细手在桌子上敲打着,点了一份甜品后,才注意到沈拙清,开门见山地说:“沈老师是吧?我也没有针对您的意思,只是我早跟院长说过了,我要转专业。转不了我就退学,总之呢,您也别在我这儿费心思了。”沈拙清抬眼在她脸上停了一秒钟不到,就又低头看菜单,也不对刚刚那番直白的话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打趣道:“你们家基因还真不错。”林晚依嗤笑了一声,正眼细细打量起沈拙清来,似乎觉得,这个老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沈老师,你不再劝劝我?”“你哥劝你那么多回了,好像也没什么效果?”沈拙清点完,把菜单放回原位,直视对面望过来的目光。张晚在桌子底下碰了下林晚依,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告诫她,注意语气。林晚依白了哥哥一眼,低低骂了句“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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