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李方潜赶忙打开了收信箱。动作太快,按错了好几下才进入界面。最顶上是几条垃圾信息,然后是组里的通知,和阮琳琳问什么时候回来。一直滑了一整页,都没看到沈拙清的名字。——出什么事了?组长看到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道:“怎么了?失联时间太长,女朋友生气不理你了?”李方潜笑着骂了句,翻页的手仍旧不停。突然,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嘴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组长的问询、汽车的喇叭声、同事的聊天,都被屏蔽在感官之外,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不大却异常刺眼的两个字上。分手。李方潜退回了主页,又重新进了一次,确认自己没眼花后,心脏几乎要停滞。他按着藏在胸口口袋里的红字,也不顾同事们讶异的眼神,径直朝司机吼道:“停车!”“你没事吧?!这是山路!下车干什么!”李方潜顾不上回答,车还没停稳,就冲下车去。他一下车就迅速按下了回拨键,关机。再打。依旧关机。李方潜试了十多次,越来越烦躁,周边的杂草被踢得七零八落。车上有同事喊他回去,司机也越来越不耐烦。他只好挂掉电话,回到车上,准备发短信问林泉b市的情况。“不是我说你!打个电话下车干什么!是要谈什么机/密啊?下过雪的山路有多滑你知不知道!”同事不无抱怨。李方潜正在编辑短信,听见这一句,突然愣住了。刚刚大脑充血,在一片空白中,是习惯指引他做出下车、避人这个举动。——他和沈拙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竟过成了如此见不得人的模样?像藏在口袋里的那个红字。如果能曝光而不曝,是暗戳戳的小浪漫;而如果从一开始就要逃避日光,那这些躲躲藏藏的行为,竟像是可笑的偷情。连自己都不敢直面的感情,凭什么说服阮琳琳?这是沈拙清说要分手的理由吗?李方潜冷静下来,把打好的文字一个个删掉,紧紧握着已经发烫的手机。“组长,b市我就不跟你们一路了。”李方潜望着前方越来越豁然开朗的路,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我自己先去了!”其实去b市的机票和住宿都是一起订好的,而且一个组一起,路上还有许多准备事项需要通知。但李方潜坚持先行,大家也不好拦着,只能笑骂他被b市的女朋友勾了魂。
沈拙清的电话依旧打不通,李方潜只得从之前沈拙清提过的细节里,找到他所在的教学楼。——周五下午,沈拙清应该会在三楼上课。李方潜在教学楼门外坐了一会,就看到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鱼贯而出。说不紧张是假的,李方潜从山区回来后,行李都没放,直奔机场,到了b市刚下飞机就奔赴t院。赶路带来的急迫感还没褪去,担忧和惧怕就涌了上来。李方潜牵了下衣领。皱皱巴巴的,说不定还沾着邻座小女孩吃剩的糖屑。他低头摆弄着衣角,左手不自觉按向心脏。尽管在这五秒钟里,他没有抬头,但仅就慢慢靠近的脚步声,李方潜就听出了退缩、踌躇和不舍。甚至不需要确认脚步的主人是谁,李方潜就一把抱住了来人。“方潜,放手。”沈拙清的语气平静。其实,沈拙清怎么会不知道,李方潜为何一反常态,在大庭广众下这样放肆。但,上一次李方潜在楼前等他下课,是什么时候来着?李方潜的手动了动,不情不愿地放开,跟着沈拙清去了办公室。这间屋子在短信中出现过很多回,沈拙清常常跟李方潜报备“菊花开了”“忘浇水了”“火桶没炭”“电灯停了”等等。而这些李方潜都能记住顺序的物品,此时就真切出现在眼前。沈拙清早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无数遍。在分手短信发出去后的十个日夜里,沈拙清想了无数种开口的方式。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能情绪平稳地说出话来。两个人,总得有一个是冷静的。办公室的文件很多,书架上许久没整理,学生的论文和专业书籍堆得满满当当,李方潜却从一堆杂乱中精准挑出了那张相册。桃木金色印花的相框,罩着拘谨却亲密的二人。“你连藏相片的地方都跟我一样啊。”——这是李方潜见到沈拙清后说的第一句话。就像那条分手短信不存在一样,李方潜轻轻点了一下沈拙清的右脸,说:“我房里书柜也放了一张,连相框都和你的很像。”如果没有那条短信,这恐怕成为两个人又一个心有灵犀的小秘密。沈拙清也不躲,只是深深望着他,承接着来自爱人无比炙热的目光。“你确定它还在吗?”沈拙清平静地问。天知道这些句话在他心里排练了多少次,但李方潜仍旧在这听不出悲喜的语气里,察觉到一丝颤抖。“什么?”李方潜往前迈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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