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应该是默认,施岷叹气一般说:“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误会他蛮久的。”“但是他如果真的在乎你,他该做的难道不是尽早飞回来吗?而不是搞这些虚头八脑的事情!”李元的话让我气得牙痒痒,但我好像失去了行动能力,就呆站在那,连冲进去替自己解释一番都不会了。“施老师,我一开始的确是受他委托。但我是真的想照顾你。真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没有把你当作病人,或是老师——我只是单纯地想陪,不想再看你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去你妈的跌倒两次。我是真没想到,李元安的这份心。我登时没什么理智,拔脚就准备进去。施岷的声音是在这个时候传出来的,我又愣在了原地。他说:“可你试想一下,如果一团火在你心里烧了八年,那么即便它有一天灭了,灰烬也还在那,黑色的,花再久也擦不掉。”“那它现在灭了吗?”“我不知道。”“等你知道的时候,能告诉我一声吗?”李元语气突然变得很委屈,“就像我之前说的,我考师范,留校,其实都是受了你的影响——”李元顿了顿:“虽然这种时候讲有点落井下石,但我真的觉得,我会比方岷更能照顾好你。所以,等它灭了,能给我个机会吗?不就是一点灰吗?我有的是时间擦干净。”我最终还是没敲下那个门。因为施岷说的是:“当然。你这么好,当然有的是机会。”我捂住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我飞快地朝反方向跑。风在耳边刮过,手里的稿子哗啦啦响。没一会我觉得筋疲力尽,心脏砰砰跳的厉害。我赶紧停下,怕心脏会罢工。回头一看,已经跑出去几公里远了。刚刚施岷的话就跟广播一样循环在我耳边播放。有人扯着我的耳朵,对里头喊:就像一团火。会灭的。留下一点灰烬。如果有那一天。会给李元机会。眼泪不受控制,我站在风口,虽然快换季了,可晚上还是很凉。最后风把我的手都吹麻了,我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睡衣就跑了出来。对,本来是打算去找施岷的,没必要穿太多,毕竟离得这么近。我们曾经离得更近,是翻个身就可以吻到的关系。可我在我们之间划上汪洋和银河,现在隔着这么远,我自作自受,我要一点一点游回他身边。可我不确定,等到我接近他的那一天,火还在不在。我好羡慕经久不息的火种。冷静完回来,李元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后来有没有聊我,是当作一个笑话还是当作一个混蛋。不管怎样都好吧。
不是说好,哪怕当一辈子邻居也没关系吗?不是说好,这次就让施岷走在前头吗?我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施岷家的门。他看到我,问道:“你穿成这样去哪了?怎么鼻子都冻红了?”我摇摇头,把稿子递给他,说,我尽力看完了,有几处纰漏用铅笔标出来的。大概是我的样子有点失魂落魄,施岷追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出门的?”“刚刚。”我说。“你听见我屋子里什么动静了吗?”“没有。”施岷这才点点头,对我说了声谢谢。谢我校对完,还是谢我留出空间给他们?我觉得憋闷。在施岷准备关上门时,我突然回神,但来不及作别的动作,把手伸进他的门缝里。“等等!”施岷也反应过来,赶紧把使了力气把门拉开。只是没来得及,门又太重,砸到我的手背上时,有火辣辣的痛感。只是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甚至没有精力去管它,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施岷,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些他还爱我、心疼我的证据。施岷的眉毛紧皱着,嘴唇一直在颤抖。“你干什么!”他竟然提高了声调,近乎于吼的说,“不知道等门关好再敲开吗?夹到手不疼?”我摇摇头,跟他道歉。他咕哝了一句“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说着就叫我进门。“不用了。”我觉得鼻子酸酸,生怕他看出不对劲来,努力比一个笑出来,“我就想问问,还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施岷摇摇头,“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但你先进来,我看看手。”我当然是想的。可施岷把门敞开的时候,我瞥见李元送来的一沓材料。是懂他的人吧?不会像我一样,只会让施岷伤心,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没什么动作,就像行尸走肉,任他拉着进屋。他不缺药,盒子里摆满了瓶瓶罐罐,活血化瘀的也自然不会少。他扔给我一个小瓶子,保持着安全距离。我想,他和李元讨论事情时并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避开吧。那些话又在我耳朵旁叫嚣,施岷现在的一举一动分明在向我说:你在打扰我的新生活。会灭的。留下一点灰烬。如果有那一天。会给李元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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