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瘦长的小伙咂舌道:“怪道都要等沈大哥来才敢走。”“只是咱怎么大半夜的上山啊。大冷天的,熊都在树洞里头,哪能找到?”牛二盯向年轻人旁边的胡子:“你找的人?怎么连事儿都不知道?”胡子低声告诉他。“他就是一个乞丐,来之前不敢跟他说明白,怕走漏了消息。”挺谨慎。牛二快走了几步,让他们跟上。胡子暗出一口气,怕他不明白,对那人说:“你个憨小子,还真当我们是来猎熊的?记得之前上山前让你看的那张画像吗!”年轻小伙子点点头,来的时候确实让他们好生记牢了画像,但他却越发疑惑:“难不成我们是来找人?”出动怎么多的人马,就为了找人?这不会是什么贵人吧?心里头胡思乱想着,却听见有道声音冷冷道:“不是找人。”“是杀人。”年轻小伙仰头看去,夜晚林子里光影模糊,只有雪光照着黑漆漆向前走的影子,而他的面容一半藏在阴影里。是沈丘。沈丘回来的时候,一群人正围在一块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在摇骰子。一个瘦条条的年轻人在最中间,不知拿了什么做赌注,已经和身侧的人称兄道弟,玩得好不热闹。沈丘当然看出来了,这年轻人是在故意输赌注,手段老练,不易察觉。沈丘用刀背挑着牛二衣领将他带起来,在他惊愕间,淡淡道:“找到熊窝了。”有了沈丘带路,一众人在后半夜的时候到了一间破庙。借着山中月光望着,能看到有人从破庙的洞里在朝外边张望。牛二站在沈丘旁边,可惜地叹道:“这肯定是探子,这一帮人里面就属他最狡猾,要是能一箭射过去就好了。”沈丘没说半个字,张弓搭箭,银矢破空穿过了破庙墙上那铜钱大小的破洞,庙里响起惊慌的叫声。干净利落。牛二眯着眼笑了,朝后头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后面的弟兄早等不及了,没等他说完话就从林草间窜出来,踏着雪地直奔破庙。呼喝着“保护夫人公子”,一群人冲出庙来,在门口和牛二的人激战成一团。这些人饿了四五天,早就没什么力气,和这些掉进钱眼里的人一打,几乎就像是戳破了的纸老虎,态势轻轻松松就向着牛二这边倒去。呼喊声连续不断,红光冲天,一群人杀红了眼,地上血流了一地,热血滚在雪地上,很快凝结成了冰。又过了半个时辰,庙里头再无人走出,外头的打斗便结束了。
沈丘在一侧的树丛边坐下,听着牛二呼喝清点。牛二这边负伤了五个,死了一个,对方的八九个护卫都死光了,最后只剩下了破庙里藏身的一对妇孺。“沈大哥,你不去吗?”牛二跨过尸体,从后面拍了拍沈丘的肩膀。沈丘低头擦着刀上的血,情绪毫无起伏地道:“我不杀女人和孩子。”“让我去!”忽然有人高喊了声,牛二把他叫了过来,是刚才的那个年轻小伙子。牛二见他瘦条条的身子,面貌黝黑,穿着打扮和乞丐也没什么差别,便问:“你叫什么?在哪里做?”他身上的衣裳都染红了,像是个小牛犊一样,鼻孔里喷着热气,忙答:“小弟王焚,年幼时失了父母,如今在城东玩玩骰子,讨些饭吃。”原来是个乞丐。“行。跟我走。”牛二也不和他多说,提着刀就进了破庙。不久,破庙里面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哀嚎,声音在下一刻戛然而止。牛二提着刀走出来,身后跟着的王焚提着个黄布包袱。包袱圆滚滚的,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地上流了一溜暗红的血。年轻人王焚紧紧抱着包袱,温热的血从他的胸口处滚下去,王焚却只觉得胸口憋的那口气终于舒了出去。有了这个,他就不会被人瞧不起,不被人当成乞丐,他王焚,生来就是要当人上人的!王焚丝毫没有第一次杀人的胆怯,只是迫不及待地问:“牛二爷,这个熊头能换多少银子?”“别急。”牛二眯了眯眼,细细扫过地上躺着的。“还少一个。那个小熊崽子可比这个大熊贵多了。大家伙都去附近走走,饿了这么多天,肯定走不远。”王焚哎了一声,急匆匆地就跑了,众人大笑出声。牛二对着沈丘笑着摆手:“年轻,沉不住气。沈大哥打算去哪里?”沈丘盯着牛二看了一会,道:“山里野狼多,我可不敢一个人乱走,你们去找吧,我就在这破庙附近看看。”牛二思量了一会,点点头道:“也行。那我去东边的野地里看看。”等人窸窸窣窣散了,沈丘在树下用布条将刀柄缠好才进了破庙。这座破庙无人打理,四处生着灰尘。沈丘抬头看时,便见殿中立着一座佛像,身如二八少年,但头戴五佛冠,身天衣彩裙,饰珠宝璎珞,两手结印,指尖拈着有两朵花的花梗。菩萨法相庄严,坐于莲台,似渡人之状。但在佛像前头,伏地的却是一具无头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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