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去了,之后便是你自己的日子,你好好过,你爹你娘才是真正放心了。”沈乔闻言,转头看向吴老大夫,老人饱经风霜的眼中满是担忧,她回过神,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包袱,点头应是。沈乔点燃了一盏竹灯,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本书。这是她来到竹溪村时带着的,她想要完全斩断过去便刻意丢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赵三娘子发现并留了下来,和一堆金银一起藏在了柳树下。可能在赵三娘子眼中,能让她有自保能力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危险物品。这本书她学得不深,只记得里面有一种办法能将蛊虫快速地培养成蛊王。但里面写的内容繁杂,并且用了苗疆一带的许多暗语和古话,让她读得十分艰难。这时候沈乔便忍不住想起谢源,要是他在这里的话,那她便能拿着这本书“请教”,或许他也会一点一点地将内容掰出来,讲给她听,那样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吃力。她拿出了谢源送的簪子,一只玉蝴蝶在手掌心停留,正出神见,忽然滴答滴答响了几声,接着骤雨翩然而至,桌面上的书被吹得飞散,她连忙起身关上了窗子。屋内的烛火稳定下来,室内却有些昏暗。沈乔取下灯罩将烛芯剪亮,不期然一转眼,看着被放在桌面上的灿烂花团,忍不住心中轻快了一些。她将玉钗放在桌角,在书案前坐下,后来听着外面的雨声,沈乔的心倒是一点点沉下来,读得入了神。在老大夫的家中,沈乔每日上午学习药理,下午的时候便去山中采药。瑶山之上,毒虫颇多,方便了沈乔培养毒虫。只是医蛊和毒蛊两者冲突,常常让她这个主人头痛,沈乔便渐渐明白她必须要在两者间做个取舍。但在作出决定前,吴老大夫忽然喊她随着一起下山一趟。听到吴老大夫让她换一身白衣,沈乔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路途上,沈乔望见了山下被焚烧殆尽的村子,如今整个村子还维持着焚烧后的样貌,一片荒郊野原。当时的火势很大,不仅烧没了村子,连村周的大片田地也烧没了。沈乔静静地穿过寂静无人的村子,站在了家门前。院墙倒塌,门已经被烧坏,她站在门前迟迟不敢进去。吴老大夫长长叹了口气,劝慰道:“不管怎么样,先将你爹娘入土为安才是大事。”她咬着牙,点了一下头。推开门,一具女尸倒在门边,看上去像是死死地用身体将门挡住,但被人一刀斩断了胳膊。沈乔一下便跪在了地上,轻轻地摸着,给赵三娘子磕了一个头。沈乔找到了赵三娘子的身体,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沈丘的,便取了几件沈丘没有被烧坏的衣衫,就在屋后建了个衣冠冢,接着挖出了自己埋在院子外的蛊虫,抱着罐子随着吴老大夫一道回去。正当她抱着虫罐要离开时,忽然间听见了远处响起了一片嘈杂的声音。
自村南来了一群穿着白衣的人,可为首之人穿着绿色官服,好似宿醉了多日,衣衫褶皱,下摆沾满了泥泞,仿佛身体只剩下了这一具空壳,只奔向了村子的一个方向,跌跌撞撞地带着人抬着棺材赶来。是周亭。阴会水履行了承诺,让他成为了金溪县的县令,只是金溪县中,他所出生,长大的地方,已经成了焦土。他满心渴求的功名利禄,引来了一把火,覆灭了整个村子。魂幡扬起,满目皆白。他恸声悲呼。沈乔却只是放下暗紫色的帷帽,抱着罐子冷淡地离开了竹溪村。对于医蛊来说,饲养时需要饲主的血外还需要不定时投喂药草,好的药草能让医蛊分泌出的东西治疗效果更强。毒蛊则需要的是毒药,越是毒,则越是效果好。现在蛊王被她吞下,沈乔便需要自己亲自服用蛊虫所需要的毒物。毕竟是亲口服用大毒之物,哪能没有什么危险呢?若是一个不慎,便会在在蛊虫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的时候让她先一步殒命,因此每次的服用都是一次运气的考验。过得了,脱胎换骨,过不了,赵三娘就来接她了。瑶山之上人迹罕至,满山苍翠半遮半掩地藏在云雾之间。年轻女子戴着帷帽,背着一只竹篓在山间缭绕的云雾中行走。暗紫色的裙边轻轻地扫过百草生长的草丛,身佩的银饰叮当作响,丛间藏身的银白小蛇似感应到什么,惊忙地迅速溜走。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自从与谢源分别后半个月,沈乔的蛊书有了进展,修炼已经半成。她从背篓中拿出了一只竹筒,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在山边的歪斜老树身上坐下略作休整。今日的药材已经采足。山中鸟雀惊叫,树叶丛林动了动,钻出一只凶猛的吊睛白额大虎,一阵腥风铺面而来,袭向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的沈乔。“哗啦!”沈乔将手中竹筒的水倒在了白虎的脑袋上:“别蹭我,脏。”水将白虎的脑袋打湿,它不爽地嗷嗷了两声,拿着厚大的爪子搓了一下脸,接着猛地甩头,将水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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