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越浓,赵姝便越发压制不住心底的悲酸惧怕。或是真个在朝中不顺,今夜的嬴无疾没了从前的锋芒,在这漫天星辉下同她说话对饮,直如故旧老友。甚至有两次,赵姝都差点克制不住,要将寒毒之事同他说了。“你上回说的,我大舅父巡幸列国,他……他何时入秦啊,三月、三月前他能到吗?”惧怕中混着奇异的悸动,她没有察觉,自己连说话的声调都变的绵软,将心绪透露了个完全。嬴无疾瞥她一眼,忽而就带了些怒气挑衅道:“姬樵来了又如何,你还想着能回周洛还是邯郸?真是痴心妄想。”“你!”这是赵姝最后的希望,她一时被激得忘了身在何处,恼恨着就要起身。才踏着窗案晃着身子立起,余光瞧见下方幽暗湖水时,她不觉腿软得惊呼了声,也不知怎么了,情急慌乱中,连回头去使力去够窗栏都忘了。失了平衡,半边身子都晃了出去,下一刻,酒壶碎裂,一人踏空而起,于千钧一发之际揽着她后背险险落回。两人一同跌回窗内地上,她被男人抱着旋身避过撞击,重重压在他身上。这一下着实撞得不轻,她双手抵在他胸前,杏眸震颤,仿佛被后怕定格。到底都是饮了酒的,渐渐的,她便被他的面容吸引,疑惑着半拢眉心就这么同他对望。若是不看带着这双胡族血统的眼睛,轮廓眉宇还是像的。她在心里默默说着相像,眸中闪烁着终是溢满清泪。离着窗边远了,一股子浓重兰桂香气迅速漫开。嬴无疾就这么任由自己被压在地上,他仰面躺着,但觉身上人温软如玉,又似棉絮一般轻软到让他不舍推开。兰香彻底碾过了屋内的木檀香与他二人周身的酒气,他眼中渐渐清明,却有幽火暗涌,从她双手撑着的胸口处,倏然凝成一团火。泪珠砸落他眉心的瞬间,那团心火骤然炸开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地窜进四肢百骸里。月色烛火下,嬴无疾碧眸妖冶,烛火流光一晃,那张俊逸靡丽的脸上突然粲然一笑。这世上当真有色授魂与,便是这一笑,看的赵姝呆住。残泪还未落尽,男人忽一个翻身将她反制在下方,颊侧被他噙住。 吻她2颊侧泪痕先被他或舐或拂,待得泪痕尽没了,只余她微醉却依然苍白的小脸时,隐忍已久的吻便再没顾忌地落了下来。先是细细密密的,仿若有不愿昭示的深藏心意,只敢在鼻尖额角逡巡。待到觉出底下人挣动,他眼底原还有的浅淡羞赧彻底褪去,俱化作赤红贪恋。紧接着,赵姝便被死死扣住了后脑,她惊愕地看着这人俯身噙上她唇角。
从浅尝辄止到疾风暴雨,几乎只是弹指的功夫。胸腔内的气息都似要被夺尽了,她睁圆了眸子,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近在咫尺的眸子若翡玉般漂亮,却淬着叫她心乱惊恐的欲念。后腰被拢住的时候,赵姝终于回神,拼命抗拒起来。被侵略的异样叫她羞怕交加,可即便是再努力,悬殊的力量也让她的推拒变的可笑,拼命分开两寸,便又被他拉回去三寸,当那双手渐渐顺着后腰朝前时,赵姝再次急得落泪。十余年的嘱托训诫,即便是到了如今,她最怕的却还是被识破身份。身上桎梏松懈的一瞬,赵姝屈膝一脚将人顶开,便是入质路上,她也从未遭过这等事,想也不想的,抬手就朝他脸上打去。‘啪’得一声,在夜色里显得尤为刺耳。她竟然打了这人!?昏昧书阁里,赵姝心中纷乱,既惊惧又屈辱,甚至隐约中还有种难言的渴求在心中萦绕。她半支起身,靠坐在书架边,不敢再多看一眼那人。耳边有粗重喘息贴近,腰带被人用力一扯。就在她要惊叫讨饶之前,一只陌生的香囊被举到面前。但听有压抑嗓音嗤笑着问:“你何时也会使这等法子,欲拒还迎……女娘作派。”未等赵姝解释,他又倾身欺来,几乎是用气音在她耳边,出口的浑话让她面热:“不难受么?三年前你不来压我,就是等着今日让我……”“不是!我我、我没见过这个香囊。”游隼一样的视线自她面上拂过,而后嬴无疾突然起身,扬手将香囊从窗边抛下,背着身子吸气道:“你今夜来时可见过什么人?”“没有……我、我只在浮桥处见过成少府。”嬴无疾了然,俊脸若冰,祭坟的空茫和情动的热意一时都被眼中阴翳替下。今日祖父应是为了袭周败露忙得无法入睡,他知道成戊就在府里。跨步出门前,他心念微摇,望着墙角边荏弱发颤的人,留下句:“只是助兴的香草,今夜我去主院睡,你……自去湢浴发身汗,早些睡。”一直到他离开好一会儿,赵姝将自己泡进温热汤池里时,她都对今夜发生的这一切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做梦也没想到,只是饮酒说话,自己竟会同这人……他分明最是不屑她这样的纨绔,况他还最厌龙阳!定是成戊偷偷塞的那个香囊起的作用,也不知成少府会遭如何处置。取下易容膏的脸上,因了酒气半面晕红,若流霞云蔚,将她原本灵秀稚气的五官烘得娇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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