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背也一下子僵直住了。天上的夜幕笼罩了,夜风微动,一阵檀香传入了她的鼻腔。他想做什么?他又想做什么?好在,宋喻生并没有想要对温楚做些什么事,他只是走到了齐墨的身边,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后扯起了一个和善的笑来,对他温声道:“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出来吧,有我们在,你不用害怕的。”他这一举动,不动声色将温楚同齐墨的距离拉开。温楚见宋喻生没犯什么病,端他是在安慰齐墨也不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即便不知道他现在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至少,他这个样子,看着挺让人安心的。好似有他在,方修今日就带不走齐墨。温楚已经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才好了,她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也好在没有方才那样重的防备心了。齐墨抬眸和宋喻生对视上了眼,宋喻生的眼虽薄情,但在他竭力地伪装之下,露出了几分柔意,他若山之林涛,那口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话,莫名抚平了人的惧意。齐墨不再要跪,他站起了身来。他继续说起了方才被打断,未曾说完的话。他道:“我真的不是刺客,我我是被他们抓来了这处的。”“他们是谁?”宋喻生问他。齐墨指向了方修,他又掀起了脚边的衣服,脚腕上面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他道:“他把我从庄子上带走,用一条链子把我锁在了屋子里面,屋子很黑,我看不见一点光,我不知道自己被锁了多久,不知道又是过了多少天。我我只是知道,他经常会来我这里,经常会要脱掉光我的衣服”权贵之间有龙阳之好的不在少数,而像是方修这样的老太监,喜好娈童的更是不在少数,而且他们玩弄人的手段,更是变态,惨无人道,光是想一想都知道,齐墨经历了些什么事情。链子不见光的屋子宋喻生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去问他这些事。他鬼使神差地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温楚,只一眼,便见她面色发白。她由此及彼,想到了当初她也被他拿链子锁过。“胡说八道!满口胡话!你这等贱民,无耻小儿,其敢攀污于我!”
方修的怒喝将宋喻生的视线拉回,他像是真被冤枉了一样,满声都是受了冤屈,他直接对着灵惠帝哭诉出声,他道:“为人臣子的,任劳任怨什么的也不好意思说到主君的面前,这么些年,从皇上登极之后不,光是皇上还小的时候,臣便一直都跟着皇上的。那时候,皇上还总是喜欢‘大伴大伴’地唤着臣。臣不敢去托大,只想这一辈子都奉在皇上身侧,当牛做马的,也是天赐臣的机会。只是,臣无二心,独皇上一人尔,可偏偏臣一片赤诚之心,怎么就还要遭人这般编说,遭人这般污奸!”方修这一番话,若是叫不知情的人听见,还真以为是大昭朝的千古第一大忠诚。若是从前,灵惠帝的青年时期,说不准真会叫这些话蒙骗几分,可他现在都这样了?又怎么会再去信一份方修的话。看一个人如何,不能听他说的话,要去看他做的事。尤其是在大昭,在朝廷。他们口中的自己哪一个不是正人君子,哪一个又不是方正贤良,可是他们做的那些事呢?衣冠禽兽不如。灵惠帝都懒得去听方修那一腔的陈词滥调,他没有去理会方修,扭头看向了李惟言,他那遍满皱纹的眼窝带着几分深邃。“长哥儿,你怎么看。”在温楚和德妃出事之前,灵惠帝喊李惟言长哥儿,可自他们出事之后,灵惠帝就再也没有这样喊过他了,大多数的时候,不曾正视过他,不曾喊他的名字。他于他,不是儿子,像是什么苦大仇深的仇人。可现在,温楚回来了,他也喊他长哥儿了。李惟言都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怎么样了,只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已经拢紧得不像话了,胸口那处都泛出了些许的酸涩。长哥儿。他原来还知道他是他的儿子。他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李惟言不再被情绪裹挟,很快就回答了灵惠帝的话,他拱了拱手,道:“掌印忠君体国,自也不好让他受了委屈,但儿臣观那少年言辞也非是假话,若不如去查一查就好了,查一查掌印那一边是否真有黑屋铁链,若有,那么那个少年说的便也不像是假话,而掌印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人,也有待商榷。”灵惠帝点了点头,似对李惟言这样的说法觉得满意。方修眼看事情变得不对劲来了,忙道:“皇上,现在是查刺客要紧啊,其他的事”方修话还未曾说完,就见到灵惠帝似笑非笑道:“急啊怎么不急呢?刺客的事是事,大伴的事更是事。”此刻,灵惠帝再次提起大伴这一称呼,只余下满口的讽刺。方修算是看明白了,现在这是遮掩都不去遮掩了,众人已经打算在明面上头撕破了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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