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她进去了?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的气血往脑门上冲,甚至觉得眼前发黑。她缓了一下才稳住。保镖说:“沈医生,刚才贺总忽然跑了出来,在走廊口探了探身子看见了什么,又回来了病房。还请注意一点他的病情,不知道会不会头晕。”沈知念松了口气,“好。”她稳了一下呼吸立刻打开门。里面的贺风驰仰躺着,一条长腿微曲在床上,双手垫在后脑下面,注视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听见动静,侧头望了过来。夕阳照进屋里,他的脸藏在逆光里,看不清表情。沈知念走了进去,垂着脑袋不敢看他,她微微攥紧身侧的拳,低声说:“贺风驰,你别生气,你不可以生气的。不是她们说的那样,我不可能有那种想法,不可能利用你报复我前男友。但我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私事给你添了麻烦,影响你心情。”沈知念还在组织语言,想着怎么道歉更加诚恳,却被贺风驰的声音打断。“要用吗?”沈知念猛地抬起眼,睫毛的阴影扑闪,像受惊的蝶,“嗯?”贺风驰的表情依旧隐没在夕阳的红光里,看不大清楚,只听见他声音平静地说:“不是被分手了吗?要用的话,借你用。”沈知念怔住。她脊背僵直,怔怔失语。她幻听了吧?怎么可能有人愿意被利用?贺风驰说:“沈医生记住,他劈腿,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别人嘴贱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语调坚硬。沈知念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并不看得清的贺风驰,眼泪就这么一颗一颗坠落,落入口罩里。沈知念很少哭。因为从小就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没人会在意她的眼泪。可此刻,她却看见贺风驰身形一顿,从床上起身,疾步走过来。她惊慌地喊了一声:“别动!”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内心又觉得很抱歉。但她怕他安慰她,帮她擦眼泪,蹭掉口罩,认出她来。那他大概会狠狠地嘲笑她,当年放着他不要,现在居然被陆越甩掉。而不是现在这样温柔又坚定地相信她。他给一个陌生医生的温柔,她再也不配拥有。贺风驰高大的身躯背光站着,没再靠近。沈知念放柔声音,有些抽噎,“你别乱动,你不能乱动的,刚刚还头晕了。”贺风驰沉默半响,静静地注视着她。须臾,他开口,“确实,现在又有些晕了。你过来扶我?”沈知念愣住,眨眨眼,眼眶里的泪水一颗又一颗的坠落。
许是她愣了实在太久了,贺风驰催促,“沈医生,快点。我站不住了。”沈知念回神,疾步跑过去扶他。这次是搀扶着他。贺风驰搭上她的肩,脚步愣是一动没动,侧眸看她。沈知念撇开头,逃避他的视线,但贺风驰还是看见她眼角湿漉漉的。贺风驰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就那么喜欢他?”笑声中有丝微不可察的苦涩,可惜,沈知念听不出来,也不敢妄想。沈知念不语,表情不怎么高兴。贺风驰说:“他不配你喜欢。”沈知念猛地抬眼,对上贺风驰那双近在咫尺的莲花眼。贺风驰眸底认真,说:“沈医生配得上更好的。”沈知念瞳孔放大。他的声音像是冷山上的温泉,分明带着冷冽的基底,却有潺潺热意冒出来。沈知念直愣愣地注视着贺风驰,恍然想起这个人曾经对自己的热烈、温柔与宠爱。尘封的记忆撞进她的脑海里。精致的餐厅。为了杜绝学校里说他玩玩她的谣言,那个矜贵优雅的少年,精心准备了一场求婚。火树银花的背景下,星星灯火掩映下,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跪在她眼前,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可她,辜负了她心底抽痛,注视着贺风驰,眼泪无声地流得更凶。贺风驰说:“更好的,比如说我?”沈知念睁圆了眼,眼眶里氤氲出更多水汽。那一瞬间,让她产生了错觉,就好像那个被她辜负的少年时隔八年依旧坚定地站在她眼前,问她还愿不愿意。眼泪不断地涌出,没入口罩里,湿透了口罩,让她呼吸都变得难受。湿透的口罩告诉她,他是没认出她,他只是对给他治病的“沈医生”安慰而已。“沈医生。”沈知念恍然回神。贺风驰有点执着地问:“沈医生觉得我是不是那个最好的?如果你现在需要打他们脸的话,借你用。”沈知念道:“贺总当然那个最好的,实至名归。但我不可能因为自己那点破事麻烦您。”贺风驰笑道:“那别哭了,沈医生,在我面前挺厉害的啊,治人毛病的水平一流。怎么还能被人惹哭呢?”沈知念微怔。有吗?她想了想,她平时对贺风驰确实完全不宽容。在讨论这些时两人勾肩搭背好似有些暧昧,她立刻恢复职业素养,动作麻利又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床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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