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有人将手伸到水里玩。青浦县这场牵连甚广的疾病,其实跟水有关。她妈妈是农业学家,农科院院士,她从小被妈妈抱在怀里看她看文献,这种疾病有明显的发病特征,如今正是青浦江涨潮之后,淀山湖淤泥塞积,是最容易感染这种病的条件。淀山湖是青浦县最重要的水源,附近村镇灌溉大都从湖中引水,水乡之人皮肤接触了这些带有尾蚴寄生虫的水,从而受到感染。书里只简单提了一下这个病,陶姜根据所见所闻,确定就是尾蚴感染。她正好在妈妈的文献里看到过这种病的中药疗法。她从小过目不忘,那一页文献她还记得。船到了青浦县城外,吴阿大将船靠岸,大家下船。陶姜扶了一把刘大夫。她抬头看向青浦县城,只见粉垛齐排,丹楼再上,映带远峰,蔚为佳胜1。城门大开,背背篓的,挑担子的,拉驴车的,赶牛的,挎篮子的,人来人往。同村人早抢着先进城抢个好地儿卖东西去了。陶姜扶着刘大夫:“您去哪呀?”“我拜访老朋友,你办事去吧。”老大夫摆摆手佝偻着腰走了。陶姜笑了笑,雀跃地向城中奔去。活生生的古代县城,文献里可看不到。陶姜所在南城门曰“观宁门”,城墙高二丈余,箭垛、门楼都很气派。一个小小县城城墙都修得这样结实。进城后,却没有想象中热闹,城中弥漫着药味,好些人家挂着白幡,哭声一阵一阵。太阳又不见了,天阴下来。陶姜一路往县牢走。青浦县城南北向街道两条,东西向五条,城中水路交错,拱桥好几个,水中停着船篷。她好奇地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铺,卖什么的都有。布店,米店,杂货店,卖包子的,糕点的,还有木匠铺,香火铺子,还有一家店正在磨香油,小磨香油的味道满街都是,陶姜追着闻了好远。她看到桥边有一家当铺,眼睛亮了。从店铺出来,她手里多了三两银子。原主的银镯子,金钗子,她全都当了。路过一家卖粥的,她坐下,花两个铜板喝了一碗热腾腾的杂粮粥,又让店家装了一罐白粥带上。她继续走,看到医馆,进去买了治外伤的药,并一包治内伤的药丸。城里的药可真贵!这点药花了她三十个铜板。碰见一家酒楼,她买了一坛酒,花了五个铜板。再往前走,过了一座桥,桥北矗立着一座城隍庙,金光灿灿的,很有气势!香火气息随风飘来,跟城中药味混在一起,说不上来的古怪。下了桥,衙署便在眼前了。红色的墙,高高的门槛,大门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子,足有两个她那么高!大门上的铜环比她头还大。衙役列队巡逻,很是威严。她捶捶腿,一手提着粥,一手提着酒,快步往县牢走去。衙役将她拦下,她将斗笠一摘,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瞪了眼睛,骄横道:“大胆,我奉王少爷的命令来见顾平章,你们敢拦着我?”王柳是县令的儿子,青浦县横着走,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两个狱卒见她长得倾国倾城,再一想王少爷爱美人的本性,顿时有些迟疑。“不信你们现在便派人去县令府找王少爷,看我是不是奉他的命!那顾平章被少爷下狱十日了,如今怎么样?死了没?”她颐指气使,高昂着头,蛮横娇纵。狱卒一听,顿时打消了怀疑。王少爷可是悄悄派人吩咐他们折磨顾平章的,连县令和师爷都瞒着。这少女虽穿着普通,但一张脸惊人的美丽,通身气派一看便出身不凡,还知道这么机密的事,肯定是少爷派来的无误。两人谄媚地对陶姜笑:“已经按少爷吩咐的严刑拷打,他如今离死不远了。那牢里浸了水,人咳嗽发烧,看着跟城里病死的人得了一样的病呢。”陶姜一惊:“快带我去,我要亲眼确认。”狱卒将人带到,还待邀功,陶姜挥挥手:“你们的功劳我都记着,会跟主子提的,我还有要事问他,你们且出去守着。”狱卒再不敢怀疑,谄媚地退出去:“是是是,您忙。”狱卒将一盏灯留下了。牢房黑黢黢的,唯有她脚下的灯是亮的。
她提着灯,透过牢门,看见一道瘦削的人影倚着墙。“顾平章?”她轻声问。没有人回应。 003003陶姜推开狱卒打开的牢门,举着灯向人影靠近:“顾平章?”昏黄的灯光晕染开来,那道人影映在眼前,陶姜心里想过很多原文描述,她知道这是怎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可此时,少年奄奄一息,满身血污。他的眉目被墨发掩住,只露出一截苍白下颌。看上去无声无息,跟死了一样。陶姜不由伸出一只手,往他颈间摸去。那肌肤冷得她打了个哆嗦,感觉不到起伏。“顾平章!”她忙放下灯,将少年的头发拂开,趴到他胸膛上,耳朵贴着心脏,仔细听心跳声。不可能,男主怎么可能会死呢?听不到心跳。她感到茫然,比刚知道穿书的时候还慌乱。“顾平章?”她不敢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轻轻贴着他耳边呼唤。蓦地,一股巨大的力气将她掀开,让她整个人向后摔去。“砰”地一声,她摔在地上的污泥中,那气息令她几欲作呕。“滚。”少年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厌恶至极。陶姜懵了。她满身臭泥,怒气冲冲地爬起来。而所有的怒火,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瞬间被吓退。灯光明灭,少年的脸一半在黑暗中。那双眼睛幽深,如一汪泉,直直射向陶姜,冷如寒冰,仿佛一只濒死的孤狼。明明浑身都是伤,可就是让人不敢靠近。她咽了口口水,为自己的害怕疑惑。这就是未来首辅的气势吗!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这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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