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乐之前已然研究过他的棋,黑子义极其擅长快棋,喜欢闪电战,他的攻击在快棋中尽显,攻击凌厉,拔刀收刀就在一瞬之间。更难能可贵的是,黑子义对局势判断极准,明快弃取,没有他割舍不了的棋,也没有他占取不到的地。年乐放缓呼吸,不紧不慢保持自己的速度,琥珀色眼眸沉稳,每一子都落的稳稳当当。只要不被黑子义节奏带乱,就已经成功一半,剩下另一半,是纯粹的棋力比拼。记录员静静看着两人落子,一边疾快如风,一边沉静如水,两个小时过去,行至中盘,竟然一时间难分胜负,旗鼓相当。能和黑子义七段,在中盘打成平手的业余三段,记录员忍不住心中感慨,余光再瞄手持白子的同龄人,心底不由得带起些骄傲。时间随着棋盘上的落子声缓慢推移,休息时间到,记谱员快速起身拍照封盘,让两位棋手去补充点能量。黑子义没有去餐饮点,拿出随身带的能量棒,和着茶水快速解决问题,年乐起身朝黑子义欠身,快步去往餐饮处,连吃两块布丁才缓过劲来。黑子义一直不苟言笑,行棋极快,那张黑脸带来的压力比安山岳前辈都重几分,年乐要保持自己的速度,就必须扛住这份威势,才能稳住棋势。相比年乐这边的沉闷,方纯九段和孟城两人结伴到餐饮处,两人说说笑笑,一老一少,气氛异常欢快。“小城,你状态恢复过来了哇,我今天和你下棋,看你模样都吓一跳。”方纯九段看到年乐手里的布丁,去取餐台上连取几块,堆在餐盘里,还不时戳一戳。孟城带着笑容,目光在年乐身上停留片刻,转而去看餐品。“小城你还记得不,当年对抗赛我和你一起去的,你下棋那叫一个刻苦,流着鼻血还要抱紧棋谱,你跟我说,只要赢了对抗赛,就能去找什么人。”方纯九段拍上孟城肩膀,“话说你最后找到没?”孟城身体微顿,竭力不去想当年看到的一切。“我……去迟了。”“去迟了?什么意思?”方纯挠挠头,“你找的人没等你吗?”“他已经等了我很多年。”孟城竭力扬起笑,“别说了,方纯九段。”看着孟城眼中极力掩藏的痛苦,方纯耸耸肩,夹起块雕成棋子的豆腐,放在餐盘小格里。年乐吃了块面包,感觉有五分饱便去房间,短暂的午休结束,年乐赶往棋室的路上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便看到洗手池边的身影。孟城一身灰色西装,静静站在那,不知道之前已经跟了多久。对上孟城视线,年乐轻一点头示意,自然走到水池边,面色如常。“小秋。”孟城声音低哑,这两字仿佛带着什么不可言说的过往,让出口也如此艰涩。“小秋你回来了。”水流划过手指,年乐低眼搓洗,默默数了三十秒,起身从旁边纸盒中抽出一张,擦干手上水分。
“这里没有别人,也没有监控。”孟城上前一步,挡住年乐离开的路径,低眸紧紧盯着面前的青年。“你想要我做什么,才肯对我承认你就是孟秋?”“孟城七段,我不叫孟秋,我有自己的名字。”年乐无奈一笑,“我也没什么需要您帮忙的。”孟城死死看着眼前人,看他琥珀色的眼眸,看他鼻梁上那颗小痣,还有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灵气与亲和。都和记忆中紧紧抱着自己,说“城城我保护你”的小秋,一模一样。洗手间异常安静,水龙头边水珠缓缓聚集,滴落下来。“对不起。”孟城没有勇气继续争辩下去,目光有些涣散。“是我认错人了。”也是。一个小时候晚上怕黑,需要弟弟牵着才能睡着的哥哥;一个天资一般,靠弟弟训教才学会下棋的哥哥;一个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眼睁睁看弟弟被带走的无能哥哥……谁会喜欢。要来又有什么用。“不过。”青年温润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洗手间里,异常鲜明。孟城慌忙抬头,对上年乐平和的视线。“我很期待和孟城七段在之后的比赛中见面。”年乐露出轻和笑容。“我以前生了场病,忘掉很多事情,说不定和孟城七段下棋,能想起一些。”生病,下棋?孟城有些发怔,只是片刻功夫,年乐趁着他失神,走出洗手间,去往棋室。在下午比赛开始前一分钟,年乐赶到棋室,棋盘开封,棋钟又开始走动。黑子义落下一子,只见对面好像中午根本没有思考这盘棋一般,重新开始审视棋局。足足等了二十分钟,黑子义闭眼许久,才听到对面落子的声音。拖是没有用的。黑子义夹起棋子,一手虎,灵活改变主攻方向,主动挑衅对方。年乐见状,指尖夹起一枚白子,眼眸微沉。黑子义一般不会刻意去吃子,他想要的只是快,快速行棋,快速攻占地盘,快速捞取实地,他能在对手子数占优的情况下,快速撕开敌方防线。吃子不过是一处陷阱,逼对方防守,更是陷阱中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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